戏服(2 / 2)

加入书签

“对自己狠一点儿,就没人会来伤你。”他没有接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又轻柔的抚上了手中的玩意儿,“不如这精致,明天用这个。”

“班主,师傅他唱了一辈子的戏,是死在戏台子上的,你也看到了,也够了啊。”

“不够。哪里够了,他还有东西没教我,这个死老头,还有东西没教我呢。”说着又开始抱怨,“他就仗着自己长的好看吧,平时也不注意说话,比我还能得罪人,好像阴曹地府里就没人欺他似的。我要下去了,肯定打他一顿。”

“是是是,班主,您歇着吧,明儿个你要教徒弟,又要上戏。”她将顾纤语赶到床上,知道这个多愁善感的美人儿又要开始胡思乱想了。

“班主,这么多年了,也该放下了,您那那人跟师傅串在一起想,那师傅该多生气啊。”她轻声说着,可这人已经蹙着眉睡着了。

黎玉白叹了口气,她记忆中的大师兄,不是这样的。纤语他骄傲,任性,连师傅都敢随意顶撞,还敢与他一起上戏台子,惹得师傅差点就撂挑子不干了。

可他们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这个比起谁都毫不逊色的美人儿,这个精致到一天要洗三次澡的大师兄,会染着一身血腥气跑回来。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浑身的血污不是他的,是他那姘头的。

他唇边带着笑,冲着一向拿他没办法的师傅撒娇道,“小诗,有吃的吗,你徒弟饿了,我要是饿死了,你就没有班主了。”

他说着说着就颤起了声,勾人的桃花眸蒙上了雾,被深色蝶翼遮盖,看不清全貌。

这副样子,吓得师傅亲自给他煮了一碗面,那天是师傅的生辰,就为了等一个孔雀一般开着屏的顾纤语,可却等回来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伤心人。

那碗面很咸,他没有吃完,师傅给吃了,后来才知道,热汤面带起的雾后面,是他没有擦干净的泪。

“玉白,别看了。”他半睁着眼,一向翘起的唇角罕见的垂下,就像一朵蔫了的花。

他坐起身,学着几年前的样子,只可惜那个唯一能让他说话的人已经没了,“玉白,我饿了,我要是饿死了,你就没有班主了。”

“我去给你下碗面,但我们没有肉了。”没有肉就做不出当年的味道,没有师傅和恋人,就撬不开这张薄情的嘴。

“那就弄素的吧。”他说完,从一旁拿起戏词,唱了起来,不如平时的吐字如珠,含含糊糊的,听不大清,

“我这里假意儿懒睁杏眼,摇摇摆、摆摇摇,扭捏向前。我只得把官人一声来唤,一声来唤,奴的夫哇……”

今儿个上午,师傅死之前,唱的便是这出戏,赵艳容正扯着衣衫,还没演完,人就没了。

正如顾纤语一样,他将送给师傅的戏服晾在院子里,正回去取,边看到了他的夫与一个窑子里的女人在他的房间里翻云覆雨,好不快活。

他杀了那个女人,却没有抓住那个男人,还差点杀了另一个妓,女,顺便,放了火烧死了自己。

那漆黑的痕迹就如吞噬星空的黑鸦,嘲笑着顾老板的痴傻,为一个负心的男人将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他吃了那碗面,很咸很咸,就像是搁多了盐,顺着舌头一直呛到了他的眸子。

从那日起,他突然开始以一种自己都想不到的淫,乱方式生活。下了戏后,就选自己喜欢的看客,陪他们过一夜。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笑了,真是,连最下等的妓都比他干净。

又等了一会儿,黎玉白回来了,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他吃了两口便抬起了头,口中还含着没咽下去的面,含糊的问道,“玉白,你是不是没搁盐啊,我怎么没嚼出味儿呢?”

黎玉白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偏过头去说道,“傻班主,这次你没哭啊。”

从白天到现在,他们的班主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不是在笑就是在唱戏。

顾纤语揉了揉脸颊,把面全部吃了,勾唇笑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把面全吃了,气死那个死老头,哼。”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