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仇(9)(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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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监猛地捶了下桌子,厉声道“十三日晚,戌时三刻,你父子二人曾夜访太常府,是不是”

问完,丢给两边虎背熊腰的狱卒一个眼神,狱卒心领神会,举起狱杖,狠狠挞伐在罪人身上,李韬贵为驸马,皮肉细嫩,几时吃过这样的皮肉之苦,此刻,却也再无力气哀嚎,闷哼一声,鲜血从嘴边蜿蜒淌下

“是”他虚弱至极,只想从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中解脱。

左监笑眯眯的,扭过头,对书记官道“记。”

“夏侯太常知你父子二人密谋,是不是”

李韬头昏脑涨的,忽闻“夏侯”二字,意识里,有零星的光芒闪现眼前,他艰难摇头“不知道。”

左监鄙夷地睨着他,慢悠悠道“他不知道你父子二人平素同他交往不多,他无病无灾,未居要职,你二人能有什么事非半夜造访不成不为密谋,又为何事”

整个身子痛得发麻,李韬脑子里根本组织不出应对之辞,他伏在地上,只是喘息,下一刻,杖刑又开始了。左监伸手端来一碗茶,不紧不慢地撇了撇茶沫子,呷一口,继续笑眯眯交叉着双手看他。

李韬渐渐受不住,嘶哑道“他知道,他知道”

呵,这三两骨头也就能硬气一时,左监茶梗一吐,搁了茶碗“记。”

说罢,示意狱卒收手,扯过来,抓起他一根手指按了手印,下颌一抬,半死不活的李韬便被架了出去,拖拉起一道长长的血印子。

“不继续审了”书记官满腹狐疑,刚见成效,怎么戛然而止呢左监把供词拿起一览,道“够了,下一步,那是审夏侯至的事。”

这份供词,先给卫毓看的,那个姓名,陡然刺痛双目,他一身的寒,似不愿再看,摆摆手“你去拿给大将军。”

笔迹端正,墨香犹存,桓行简很快便看到了这份供词,他冷笑了声,思忖片刻,望着白的纸,黑的字,像过往经年的恩怨一般分明,就凭他夏侯至,也想杀自己眼中一冷,尽是嘲讽,果决道

“去夏侯府把夏侯至给我抓起来,送廷尉。还有,让卫毓亲自审他,卫毓不是不想沾血腥吗我偏要他沾。”

这道命令下得平静,寻常,仿佛在说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石苞心里慢跳了一拍,生怕自己听错,咽咽唾沫,又问一遍“郎君是让属下去抓夏侯太常”

桓行简眼中只剩杀机“我刚才说的不够清楚”

石苞连忙点头,刚要走,桓行简又叫住他“给我备一队人马,我要进宫。”

不多时,桓行简坐上舆车,带着一队杀气凛凛的大将军府扈从直奔宫城,这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拦,气势汹汹一口气到太极殿东堂。

小黄门见了,连滚带爬跑进来告诉皇帝“大将军来了”

话音刚落,殿门被人粗鲁地推开,从中间,走出了个佩戴宝剑气势逼人的桓行简,他居高临下漫扫一眼,正跟皇后对泣的皇帝不由大惊失色。

“陛下,”桓行简朝皇帝走去,皇帝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又退,坐在几旁缩成一团。

桓行简看他这一副抱头窜鼠模样,越发不屑,按剑道“臣侍奉陛下,不可谓不呕心沥血,万事皆以社稷为先。陛下曾言,臣是伊尹周公,今竟命二三小人来谋害臣性命难道陛下身为人君,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伊尹周公的臣到底哪里对不住陛下,陛下要这样对臣”

一席话,咄咄逼人,皇帝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机械地摇头“朕什么都不知道,大将军,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桓行简哼笑“好,陛下不知道,臣今日是来讨个公道的,这些小人污蔑臣有篡逆之心,要取臣的性命,该当何罪”

他身后,晃着一排排寒光凛凛的凶器,皇帝瞥一眼,心悸如死,连忙跪在桓行简面前“该当死罪,该当死罪,朕请大将军去严查。”

“陛下”旁边尚犹存稚气的皇后看的满眼泪水,忽膝行过来,要将皇帝扶起,一扬脸,恨恨地看向桓行简“陛下为君,你为臣,没有君跪臣的道理”

桓行简面不改色地瞧了她两眼,皇后不过十三岁,眉眼间,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坚定姿态,她远比皇帝更有韧性,面对不可一世的权臣,毫不退缩,呵道,“我是皇后,你这样看我是无礼”

“你从今天开始,就不是皇后了,来人”桓行简冷冷回她,皇帝闻言,再忍不住扑了上来,紧紧抓住桓行简的衣角,哭道

“大将军饶命,不关皇后的事,大将军,真的不关皇后的事。千错万错,都是朕一人的错”

桓行简不耐烦地一把拎起皇帝,臂力十足,扔回锦垫上去,双眸如电“陛下成何体统陛下昏聩,受妇人教唆,这件事陛下还敢说自己不知情”

说罢,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嫌恶地一掸,“来人,把罪人之女叉下去”

皇后猛地推开上前来的两人,说道“不要碰我我自己走”那神情,矜持而庄重,她虽年纪不大,此刻,却只露出个视死如归的表情,她是大魏的皇后,皇后有皇后的尊严。于是,将鬓发一抚,昂起头,准备从殿中走出去。

桓行简冷漠看着她,旁边,皇帝哭得鼻涕眼泪俱下,痛彻心扉,依旧在苦苦哀求桓行简,他分毫不为所动,打个手势,这两人便架起了清瘦单薄的皇后往外拖去。

“陛下不要求奸人”皇后不忘一路高呼,声嘶力竭,被架到东堂殿前,依旧骂不绝口,“只恨我父亲和中书令等忠臣不能杀贼乱臣贼子乱臣贼子若我来生为男子,必亲手杀贼”

桓行简微微一笑,打个眼神,旁边立刻有人拿起三尺白绫朝皇后脖间绕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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