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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打开,穿着明黄龙袍的皇帝负手看出来,被人撞破秘密的恼怒丝毫不加以掩饰,眼神陌生而阴鸷,“进来。”

陆初筝茫然迈开脚步,脑子像是有很多的记忆要涌出来,想要抓住却又倏然消失。

皇帝微眯起眼,脸上再无往日的慈爱温柔,“听了多少。”

她许是匆忙赶来,秀发披散,脚上的袜子已磨成黑色。虽无半分真心,到底也假意宠爱了十七年,这般形容狼狈的模样,还是让他狠不下心肠,当场诛杀了她。

她还有用处。

来了也好省得日后胡闹,也免去自己许多唇舌。

淑贵妃母族的势力早已被自己瓦解,以她之力,根本改变不了自己设下的这一局,倒也不必担心她真听到了那些话。

“女儿什么都没听到。”陆初筝摇头,视线落到倒在地上的淑贵妃身上,木然走过去,“母妃她怎么了?”

淑贵妃穿着春日里的轻薄衫裙,狼狈倒在地上,发鬓凌乱。从窗外灌进来的风吹起她的秀发,倾城容颜依旧,眉眼间尽是化不开的恨意和怨怼。

陆初筝蹲下去,颤抖抱起淑贵妃,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

怎么就变了天呢?

她抬起头,明知发生了什么,素净的小脸依然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眼泪止都止不住,哽咽出声,“父皇,母妃她怎么了?”

“你母妃意图谋害十六皇子被皇后抓到,罪证确凿,朕赐她毒酒,是为了保全你外祖一家。”皇帝满脸的敷衍和不耐烦。

“女儿不信,母妃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是。”陆初筝抱紧怀中淑贵妃,大声嘶吼,“她不会这样做,她那么喜欢十六。”

淑贵妃温柔善良,她不会杀人。

“证据确凿,朕也无法为她开脱。”皇帝眼中的烦躁浓烈了些,未有发作。

“咳……”淑贵妃咳了下,嘴巴一张,唇角便有黑色的血溢出,打湿了衣衫。她缓缓抬头,涣散的瞳孔慢慢恢复聚焦,艰难出声,“初初我儿……”

她没用,连自己女儿都守不住。

许是身为母亲强烈的护犊天性,她撑着一口气凑到陆初筝耳边,气若游丝的说:“去找……萧太傅求他……别退婚。”

她想看着女儿穿上嫁衣从这宫里嫁出去,看着女儿幸福美满,看着儿子远离权力争斗,恣意潇洒。

可恨,她再也看不到了。

“母妃,你别吓孩儿。”陆初筝放声大哭,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无助对上冷脸看戏的皇帝,“父皇,你救救母妃,她没有伤害十六,你救救她啊。”

“别求他。是阿娘没用,没法再……护着初初和风儿……”淑贵妃闭着眼,黑色的血顺着嘴角不断往下淌,嗓音也一点点低了下去,“阿娘没法再看你舞剑,陪你去看灯,你要好好的……别让萧……”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拉长,却迟迟说不出剩下的半句——别让萧家退婚。

淑贵妃吐出大口的黑血,倒在陆初筝怀里咽了气,一双眼睁得老大,逐渐涣散的瞳仁满是不甘的滔天恨意。

“母妃!”陆初筝抱着她慢慢变得冰凉的身子,眼泪汹涌滚下。“不要丢下孩儿,孩儿身子养好了,给你舞剑给你摘花,你再看一眼初初可好。”

自己还没来得及跟她培养母女感情,没来得及享受被人爱护,被人如珠如宝疼爱的幸福,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怎么可以走了呢?

少女无助悲恸的哭声响彻寝宫,让人不忍卒听。

“处理干净。”皇帝脸上流露出些许厌恶,决然转身,多一眼都不肯再看陆初筝。

大总管张德政带着小太监朝陆初筝走过去,漠然掀唇,“殿下请放手,杂家要带走淑贵妃。”

“本宫不准你们碰她。”陆初筝哑着声吼回去,掏出帕子,六神无主地给淑贵妃擦拭唇角的黑血。

昨天她还跟皇帝挽手去长乐宫陪自己下棋,陪自己用膳。

一夜之间,此前种种和美恩爱,烟消云散。

什么爱情亲情,全是阴谋算计。

为什么要这样?

“殿下莫要为难我等。”张德政微眯着眼,抱紧了手中的金柄拂尘睨她,“杂家也是按令行事。”

“本宫不为难你。”陆初筝抬起头,哽咽哀求,“母妃美了一辈子,本宫不能让她这般浑身脏污的去。”

张德政嘴巴张了张,念她一片孝心,沉默转身。

陆初筝见他未有反对,迟疑抬手覆上淑贵妃的眼,低下头在她还留着些许余温的耳边呢喃,“母妃,女儿这就去找萧太傅。”

拿开手,淑贵妃的眼睛终于闭上。

陆初筝麻木扶她躺好,拿起帕子抖着手给她擦嘴角的黑血。

那黑血越擦越多,像是流不尽一般浸透了帕子。

陆初筝哭得不能自已,无头苍蝇一般拿来所有的帕子,跪到淑贵妃身边一点点擦掉所有的黑血。

她活着时那般娇美尊贵,走的已经够潦草,不能连最后的一丝体面都没有。

她该美美的来到这个世间,美美的离开。

丢掉帕子,陆初筝去取来妆盒给淑贵妃补妆,给她换上往日里最喜欢的一套宫装,给她梳头,戴上最爱的朱钗。

机械做完这一切,她站起来后退两步深深鞠躬致哀。

她在现世没享受到过的母爱,在这个世界只拥有了一个月,彻底没了。

从今往后,再也没人能护着她。

她得自己谋生路。

得在这个未来一切都未知的世界,苟活下去。

陆初筝咽下喉头的苦涩,闭了闭眼,丢了魂一般喃喃出声,“带她走吧。”

张德政朝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视线落到陆初筝脸上,轻轻叹息一声,终是什么都没说。

这事不是自个能插手的。

陆初筝游魂一般回到长乐宫,任由春杏给她换袜子上药,慢慢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自己的未来。

皇帝对自己的厌恶已经很明显,若是萧家执意退婚……

萧家退婚……陆初筝陡然睁大了眼,用力攥紧裙摆。

皇帝与淑贵妃对峙时说的话,逼迫淑贵妃饮下毒酒的做法,跟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宫斗文,一模一样。

她穿书了。

此时已经是大结局前夕。

珍妃是书中女主,宫斗赢家。

皇帝布局十八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真爱的珍妃铺路,为了将这天下送到珍妃的儿子秦王手上。

他先是给原主赐婚试图笼络萧家,又利用皇后除掉淑贵妃再以此废后,让珍妃名正言顺接管凤印,最后废太子立秦王。

一石三鸟。

在原著中,原主落水后便卧床不起,淑贵妃被赐死后第三天,萧家退婚。

狗皇帝眼看着没法拉拢萧家,索性安排原主去公主府调养,又把她许配给部落酋长的疯儿子,打算送去漠北和亲眼不见心不烦。

那疯子就是这个时间来的上京,不止疯还是个暴力狂。赐婚圣旨刚下来就带人闯进公主府,打死侍卫强/暴被幽禁的原主。

原主不堪受辱,当场自尽。

她对这个剧情的印象极为深刻,因为狗皇帝突然智商上线,手段阴狠毒辣,六亲不认。

陆初筝想到原著中描述的强/暴场面,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自己若是不及时自救,怕是要跟原著中的下场一样凄惨。

距离萧家退婚,还有两天时间。

她得尽快行动,便是改变不了被退婚的命运,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出宫问题不大,她有御赐的令牌随时都能走。

怎么去见萧元嵩,怎么说服他才是问题。

萧家是江东士族。

族中封侯拜相之人比比皆是,定远侯、永安伯、镇国公都出自萧家。两朝元老的定国公是萧元嵩的爷爷,当朝相国是萧元嵩的父亲,漠北四大名将则是萧元嵩的堂兄弟。

这样的家族,压根瞧不上皇室。

陆初筝没有把握能说服萧元嵩,也不想坐以待毙。她低头看着春杏,哑声吩咐,“去帮我准备一套男子的衣裳,我要出宫。”

她得先去会会自己的这位未来夫婿,探探他的口风,争取能说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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