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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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着闭着,没多久就睡着了,景仲什么时候上床的她都不知道。

景仲堆了好几床被子在她身上,画溪到半夜就热醒了。

脚无意识地把被子踢开。

景仲仰面躺在床上,手枕在头下。感受到身旁的人一动,侧头一看,蠢东西翻了个身,把被子踢开了一脚,宽大的裤管顺着腿滑下,堆到了膝盖上,露出一小截纤长莹白的腿。

洁白的腿泛着柔和的光泽。

看上去像是上等的羊脂白玉。

让人忍不住想盘玩一下。

景仲忍了忍,才按捺下想玩玩儿她腿的冲动。

他掀了下被子,盖着她的腿。

侧过身子看着睡得正酣的画溪。

约摸是因为害伤风了,她呼吸稍微有些粗,嘴微微张着,时而翕动张合,时而乖乖地抿着。

景仲用食指指腹轻扫了扫。

画溪睡得正热,又突然被打扰,忍不住又翻了个身,刚盖好的被子又被踢到一边。

景仲皱了皱眉。

这么下去,能好么

景仲坐起来,四下看了一圈,目光最终定在帘幔上。

他起身,走到帘幔前,抬手扯了扯。

“呼啦”一声,一堆帘幔堆了下来。

景仲饶有耐心地把帘幔撕成一条一条的,撕了半天,拿几条走了过来。

他把画溪的被子拢了拢,用撕成碎条的帘幔一条一条把她捆进被子里。

刚捆了两条,画溪眼皮子颤了颤,睁开惺忪睡眼,困惑地看着景仲“王上,你在做什么”

动了动,浑身上下都被捆进了被子里。

动不了啊。

景仲满意地欣赏了下自己的杰作,说“踢被子再踢一个给孤看看”

画溪动都动不了。

“你把我捆起来了”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景仲。

景仲讶然“不是你说的发发汗。”

扬手,又压了床被子在她身上。

画溪彻底快出不过来气了。

“要快点好起来。”景仲坐在床上,轻轻拍了拍画溪的脸,笑着说“再过几日,孤要回一趟信城。你要是好不起来,孤就只能把你留在国都了。”

“啊”画溪轻轻抿了下唇,悄悄打量景仲。原来真的要回信城啊。

她装出害怕的样子,眼睛耷拉着,颤颤地说“不要啊,王上,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龙潭虎穴。”

景仲心里觉得舒坦了些许,口气不远不近“好不起来,上不了路,你就只能留在这里。”

画溪乖巧地点点头,“嗯”了声,无比乖顺“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她微微垂下眼睛,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第二天早上,画溪早早起来。

其实昨天晚上,景仲睡了之后,她辗转反侧一直没怎么睡着。

她睁开眼睛,听到身旁景仲的呼吸还很绵长均匀。

人还睡着呢。

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要是扰了他的瞌睡,指不定怎么闹呢。

画溪躺了好大一会儿,背心突然痒酥酥的。她咬着牙硬挺了一下,那痒呼呼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她转过头,看了景仲一眼,他还阖着双目,沉沉睡着。

可是背心越来越痒,就快忍不了了。

她努力探了探手,景仲的布条捆得真紧啊,她僵硬地躺着,半点也动不了。背都快躺木了。

痒意越来越浓烈,画溪终于忍不住了,才轻轻喊了声“王上。”

景仲皱眉。

画溪再次放柔声音“王上”

景仲终于大发慈悲把眼睛睁开,望向画溪的眼睛的带了几丝困惑。

画溪难以启齿“王上,你可以把我身上的绳子解一下吗”

景仲打了个哈欠,懒散地说“声音齉齉的,还没好”

“快好了。”画溪低垂着眉眼,期待地说“今儿就能大好了。”

景仲瞧着她古怪的小模样,笑了“那再发发汗。今天你就躺着歇息,用膳让桃青给你送过来。”

“不好吧”画溪愣住了,哪有这样的。

景仲看着她快耷拉到下巴的嘴角,饶有趣味地说“有什么不好的。你想单枪匹马留在这里吗”

画溪摇摇头。

她特别为难地憋了片刻,才难以启齿地说“我想挠痒痒,背心有些痒。”

“背心痒”景仲逼近她的脸,说“孤给你挠。”

画溪一愣,脚背都绷了起来“我可以自己来的。”

景仲忽然一下子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怕什么孤哪哪儿都被你摸过,我给你挠个痒怎么了”

画溪强自镇定地用左脚背勾了勾右脚背,若无其事地说“那好吧。”

语气寻常,像是在说吃过饭就去园子里溜一圈似的。可是脸上陡然飘起的彤云出卖了她。

景仲唇角露出得逞的坏笑,靠近她,手滑进被窝里,从她寝衣宽松的领口滑了进去,沿着光滑温暖的身子滑到背心“是这么吗”

画溪一动不敢动,摇摇头“右边点儿。”

景仲又往右挪了挪“这儿”

“再向左。”画溪心都快揪得起毛了。

景仲给她挠痒痒,剥过人皮,扭过脖子的手在给她挠痒痒。

挠得她毛骨悚然。

背心还是痒呼呼的,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好了,王上。”画溪唇角挤出一抹笑“谢谢你呀。”

景仲“嗯”了声,心想,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指尖那温热的触感犹在。

景仲另唤了人来伺候他梳洗,临走前又嘱咐画溪好好窝在被子里发汗。

画溪点点头,听到他的步子渐行渐远,迫不及待唤道“桃青。”

桃青听到声音,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画溪跟个粽子一样捆着,身上压了四五床被子。

“这、这是怎么了”

画溪嗔道“快给我解开。”

“哦哦。”桃青上前,手忙脚乱给她把身上的布条解开。

刚一脱离桎梏,画溪就让桃青给她挠痒痒。

风荷为什么会上赶着来招惹这个暴君

他是那么好伺候的吗

手酸就算了,连痒痒都不能痛痛快快挠一挠。

“真舒服。”画溪猫儿一样伸了伸腰背,动了动平直躺了一晚上的胳膊腿。

景仲真把她当成粽子在捆呢。

就那么直挺挺躺了一夜,她这会儿背都是木的。

“王上欺负你了”桃青眼睛红红。

“没有。”画溪摇头“是我昨夜害了风寒,王上把我裹成这样发汗。”

桃青“啊”了声“现在你好些了没声音还是嗡嗡的,我去给你请大夫。”

“桃青。”画溪牵住桃青的手,她摇摇头“不能请大夫。王上就要去信城了,要是我好了的话,他就要带我去信城。”

“那”

画溪点头“非但不能好,还得让我的风寒越来越严重。桃青,你去给我打凉水来。”

桃青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画溪的意思“你身子本就弱。”

“桃青,妙月姐姐说得对,这里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画溪压低了声音“待在这里,我迟早会没命的。”

要逃。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邯,正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桃李盛开,芳华绽放。这一年,女子们纷纷结伴出行,到山上观赏桃花。

凤舆沿着朱红的宫墙一路向东,最终在皇后居住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龙洢云扶着宫女的手下了舆驾,走进殿内。

皇后近来身子不适,正斜躺在美人榻上,翻着一本闲书。

“母后身子还未大好,不宜过分操劳。”龙洢云缓步走过来。

皇后“嗯”了一声,抬手将龙洢云招到身旁,说“闲下来也无事可干,看闲书也不伤什么神。”

龙洢云没说话,把手上的护甲卸了,从宫女手中接过一盏茶,亲自服侍皇后吃了。

“今儿不是花朝节你为何还没去老君山”皇后呷了口茶,诧异地问道。

龙洢云道“马上就去了,临去之前,孩儿想起父皇近来鲜少来看望母后,怕母后孤寂,故先来陪陪母后。”

皇后把茶盏放到一边,看向龙洢云,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感慨道“这不是后宫新来了个鸢美人么他哪还有功夫上我这儿来。”

“这鸢美人是什么来头势头这么凶猛,女儿在宫外都听说过她的二三事迹,似乎她近来颇得父皇盛宠”

“哪个长得好看的,你父皇不宠”皇后忽然笑了。

龙洢云凑近她“母后需要女儿为你除了她么”

美目中显出几分阴鸷狠辣。

嘴角却噙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像是在说吃什么茶一样寻常,而不是在商量如何取人性命。

皇后摆摆手,牵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云儿马上就要出嫁了,手上能少沾些是非就少沾些吧。况且,你父皇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再美的美人,过了这阵新鲜劲,总有更美的取代。哪用得着你我动手。”

顿了顿,她又道“你和萧若庭马上就要成婚了,以后有的是事情让你伤神。”

提及萧若庭,龙洢云脸上浮起一抹霞色。她有些羞赧地垂下了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忽的说“母后,前些日子我见了个人。”

“什么人”

龙洢云道“萧若庭的姐姐到公主府来看我,她随行的一个侍女,眉眼之中和那个贱婢特别像。”

“贱婢”皇后有些茫然。

“画溪啊。”

“哦。”皇后恍然“她啊,不是送去柔丹了吗像她又怎么了”

龙洢云咬了下唇,说“我怕,萧若庭上次不就在问画溪的名字吗她姐姐身边又有个长得和那个贱婢眉眼相似的婢女,他们会不会”

皇后敛了敛神情,问“画溪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龙洢云淡淡地说“应该不怎么样吧。景仲是谁闻名遐迩的暴君,他恨毒了大邯。贱婢落到他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而且,我听说都统的酋长多罗,他的小女儿看上了景仲,已经启程从都统去往柔丹国都了。”

提起画溪,龙洢云就恨得银牙咬碎。

她养了她这么多年,到头来竟敢勾搭主子看上的男人。

送去柔丹简直便宜她了。

依她的脾气,把她大卸八块才够解气。

“这不就得了。正主都能收拾得下来,更何况一个只是眉眼相似的替代品,若他们真有些什么。你是主,她是仆,还收拾不下来么”皇后纤指抚过龙洢云的鬓发,说“其他的你倒不必操心。过几日,骆葭瑜要跟她父亲回京述职了。”

骆葭瑜,定西王骆恒的女儿,容貌昳丽,胆识过人,才学颇高。

早年萧家曾和骆葭瑜议过亲。

“骆葭瑜她不是和永安侯秦家定过亲吗当年萧家向骆家提亲,骆王爷亲口说的。”

“话虽如此,两家的婚事却一直没有正式定下来。我猜是骆葭瑜不同意,她打小随她父亲南征北战,是个心有丘壑的姑娘,她若同意了,两家婚事怕是早早就定了。除非她不肯,骆恒总不能强逼她出嫁。但若真是她不愿嫁与秦家公子,说明这姑娘心底是有大主意的。”皇后红唇开开合合,嘴角噙着笑“若她盯着京城看,难保她不会把主意打在萧家上头。虽说你与萧若庭已经赐了婚,但她自小长在边城,受蛮夷影响,胆大开放,不受中原礼教束缚,难保做成什么出格的事情。”

“凭她是什么人,敢动我的东西,让她有来无回。”龙洢云愤愤。

皇后道“话虽如此,但如今边关不稳,你父皇用得着骆家,不会轻易动他们。他只管成日逍遥快活了,可不会管你好受不好受。”

“人呐,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皇后拍了拍龙洢云的手。

龙洢云若有所思,道“是,女儿明白了。”

画溪看到园子里的迎春花开了,黄灿灿的,堆着花团锦簇。

她采了一把,插在广口瓶里,有气无力地搭在架子上,偶尔散出不经意的清香。

她坐在案边,一只手捂着帕子,口中不住咳嗽,另一只手伏案写字。

“你在写什么”景克寒提着一张弓,小跑着过来。

看到纸上横平竖直的大邯字,他撅了噘嘴,说“我不认识。”

画溪喉咙痒酥酥的,轻咳了两声,说“这是大邯字,不是柔丹字,所以你不认识。”

“你不学柔丹文吗”景克寒歪着脑袋问“你嫁给王兄,现在不也是柔丹人了吗”

一帘相对的景仲闻言,掀起眼皮扫了画溪一眼。

画溪被他问得尴尬不已,忙岔开话题,问他“今日没去念书吗过来做什么”

“找王兄呀,他要检查我的箭术。”景克寒认真地说。

“王上。”画溪起身,打起帘子请他出来“小世子来了,说你要检查他的骑术。”

景仲抬了抬眼皮子。

画溪病了好些日子,好不容易养得圆润了些的下巴又尖了回去。

本就大大的眼睛,被衬得越发大了。

她又咳了两声。

景仲舌尖轻舔了下上颚,看着她清瘦的脸,眉心都忍不住蹙了下“还没好”

画溪低着头,小声说“是我身子不中用。”

“是挺不中用的。”景仲重复了一句,然后大步走出了寝殿大门。

画溪小心翼翼看了眼他的背影,嗓子眼里的痒意又传来,她把帕子摁在唇角,磕了两声。

也不枉她偷偷摸摸洗了这么久的凉水澡啊。

景仲的行程已经定下来了,三月初六就启程前往信城。

最快二十天,最慢将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到那时,都统的华笙公主差不多也要抵达国都。

这二十多天就是她的机会。

她默默想了会儿,又回头坐到案前,继续写没写完的那封信。

夜色从天际一点点压下来。

时间不知不觉就晚了。

画溪不经意一抬头,发现景仲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案前,审视着她。她惊了一下,忙弯着嘴角起来,问“王上回来啦”

“在写什么”景仲沉声问。

对上景仲看不见情绪的黑眸,画溪双眼无辜地望着他,把手中的信递给她“给甄珠姐姐写信呢。”

她眉心舒展,眼里噙着些许向往和期待,说“上次我看地图,有个地方依山傍水,后来找温将军拿了那处的地方志给我看,果然是个好地方。”

她笑了下,说“我在跟甄珠姐姐说那个地方呢。”

说完,她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瞥了景仲一眼。

景仲默了默,才问“那你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干什么”

“真的吗”画溪疑惑,她摸了摸脸颊,随即,眼睛在一瞬间欢喜地亮了起来,盈盈粲然“许是我写信太投入,不知道王上什么时候回来的,吓着了。”

说到最后,又咳了两声。

“孤有那么可怕”景仲烦躁地问。

咳咳咳,最近老是咳个不停。

画溪一只手捂着帕子,一只手飞快地摆着“没有,没有,是我胆儿小。总爱没事自己吓自己。”

景仲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见鬼了,温度又高了。

画溪见他又松开了手,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上前,低着头小声说“我身子不好,从小就体弱多病。每年春冬换季总会病一场,我很快就会好的,今年只是初到柔丹,水土不服。修养些日子就好了。王上,我可以的。”

景仲把人扔到床上,四五床被子往身上一压,不耐烦地说“睡你的觉,明天孤找虞碌。治不好你,孤把腿打断。”

画溪瞪圆了眼睛,点了点头。心想,这回只好对不住虞碌了。

不怨他的药不灵,只是病人不听话,非但不好好吃药,还日日洗凉水澡。

能稳成这样,虞碌的本事已经不小了。

三天,还有三天景仲就要去信城了。

她心事惴惴,良久方才睡着。

翌日清晨,画溪醒得很早。

景仲已经不在寝殿,推门出去,虞碌已经候在了寝殿之外,也不知景仲多早就把人传了进宫。

“王后,臣奉王上之命来给王后请脉。”虞碌毕恭毕敬,一抬手就打了个哈欠。

又尴尬地抬手掩了掩“臣失敬。”

画溪让开路,把人让进了殿里“先生辛苦了。”

虞碌拱拱手,跟在身后走进殿内。

刚铺上腕枕,在她手腕上垫了帕子,正要诊脉,景仲大步进来了。

虞碌看到景仲,一愣,正要上前请安,景仲抬手,示意他不用多礼,继续诊脉。

虞碌纳闷,今日景仲不是要接见前往大良国归来的使臣吗

怎么会

他抬首望了眼端坐在椅子上的王后娘娘,明白过来王上为什么急匆匆跑回来。

使臣也不见了,大事也不议了。

顿觉压力颇大,他抬袖擦了擦额角的虚汗。

战战兢兢地给画溪诊脉。

“怎么样”

他眉心聚了散,散了聚。诊了良久,景仲终是不耐,开口问道。

“前日诊脉,王后脉象都比今日平稳。这两日王后是否又受了寒”虞碌纳闷。

景仲偏过头望向画溪。

画溪摇头“没有,我都是听先生吩咐,这两日门都不敢出。”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说“我身子骨一向不好,是小时候吃了的亏,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虞碌正要点头,眼睛对上景仲的双眼,他直勾勾地看着他,信手端了桌案上的茶盏,只问“能治好吗”

虞碌顿觉头上悬了把剑,他道“既是早年吃的亏,那就不是一朝一夕能调理好的,假以时日”

“孤是问你,在去往信城之前能治好她吗”

“臣定竭尽全力。”

“能治好吗”

景仲语气里含了几分隐隐的不耐烦。

画溪心里咯噔一声。她生怕景仲一个不高兴真的把虞碌给宰了,犹豫了下,起身向景仲走去“麻烦虞碌先生了,请你现在去帮我开方子吧。”

虞碌如蒙大赦,匆匆告退了。

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画溪看着景仲坐着的身影,心里颇有几分挣扎。

从她踏上前往柔丹的马车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命由不得自己做主。

现在好不容易,她可以自己做主一回了。

千算万算,算错了人心。

原来她也会因为景仲纠结。

平心而论,景仲待她已经算是厚道。不管这厚道是因为什么,至少他真真正正护过自己。

时至今日,她对景仲怕过、怨过,到现在,也感激过。

尤其是近来她生病,景仲看得极为重要,虞碌大夫都喊了好几回了。

照理,她就算死在王宫,也该留在景仲身边尽忠的。

但她低估了人的求生欲。

她想起宫檐下挂着的那些人皮灯笼,心又硬了起来。

“王上。”她蹲下身子,像只温顺的猫儿一样伏在景仲的膝上,乖巧得不像话。

“是我不中用,总是让王上担心。”声音也柔得像一汪水。

景仲垂眼看她,说“哦,你哪只眼睛看到孤担心了”

画溪被噎了一下,神情有些尴尬。

是哦,景仲要担心也是为大邯公主担心,可不是为了她。

“李蛮蛮。”景仲看着画溪的眼睛,视线逐渐下移,指腹揉了揉她的鼻尖,嗤笑了声。

画溪仰着脸,乖顺地“嗯”了声。

景仲最近老是喊她李蛮蛮,她已经习惯了。

“李蛮蛮。”他又喊了声。

画溪偏过头,重重应道。

“李蛮蛮。”

“嗯。”

“李蛮蛮。”

“嗯。”

“蠢东西。”

画溪犹豫了下,没有答应这个诨名。

景仲却突然心情大好“李蛮蛮是个蠢东西。”

画溪不高兴了。

“王上老是取笑我。”画溪站起身,从景仲身边跑开。

桃青端了早膳进来,有滚烫的热粥,还有清淡的小菜。

画溪跑过去帮她准备碗筷,又亲自盛粥。

刚舀了一勺,她感觉自己又要咳嗽了,忙扔下勺子,在怀里胡乱地去摸帕子。

不意间把勺子扔到了手背上。

烫得她一声惊呼,一把甩开手。

“怎么烫着了快给我看看”桃青揪心得很,忙扯了帕子给她擦身上泼了的粥。

画溪一边咳嗽,一边说“没事没事。”

脸呛得通红。

“我去给你找药。”桃青说“你等着。”

话未说完,景仲走过来,懒懒瞥了他一眼,拽着她的手腕往内殿走去。

在墙壁挂着的箭筒里胡乱翻了翻。

翻出了一小瓶咬。

他压着画溪的肩膀,让她坐在床沿,这才揭开瓶塞,倒出药粉,扑在她被粥烫得绯红的手上。

“李蛮蛮真是个蠢东西。”

画溪悠悠轻叹了声,苦恼自责“我怎么就这么笨了。”

想了想,她心虚的软软的说道“肯定是王上经常骂我蠢东西,久而久之,我就真的蠢了。以前在大邯的时候,公主还经常夸我机灵。”

“机灵还把你送走”

画溪被他塞得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景仲“啧”了声,拍了拍画溪的脸,说“蛮蛮不服气”

“蛮蛮服气。”画溪干净的眸子让人觉得她一片坦荡。

说完这句,她又咳了起来,肺上都咳得抽疼。

牵动胸腔都是疼的。

她喘不上来气,伏在床上咳了许久。

景仲轻轻拍着她的背,眉头皱得老高。

画溪本是小小的伤风,往常一碗姜糖水就能喝好,这回硬生生被她冲凉水澡,拖了十几日。

三月初五晚上,明日启程的事情都定了。

画溪身子不适合长途跋涉,只能留在国都。

听闻这个消息,画溪长长舒了口气,也不枉这些日子受的罪。

晚上景仲很晚才回来,画溪身子不适,早早就躺下了。

入了夜,她睡了一觉起来,才听到景仲推门回来的声音。

她慢悠悠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王上回来了”

懒懒的,像只没睡醒的猫。

景仲嗯了声,自行解了衣衫,说“睡你的。”

画溪重新躺了回去,乖乖地裹着被子。

听着隔壁传来景仲梳洗的声音,她缓缓眨了眨眼睛,双手叠放在胸前,掰着指头玩儿。

很快,景仲就回来了,他掀开被子,躺进被窝。

画溪嗅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儿。

她有心想说些什么,话到唇边,又觉得这样太反常,怕惹得景仲生疑。

又把话憋回腹中。

身旁没多久就传来景仲均匀绵长的呼吸。

呵,戏里不都说临别前夜,夫妻都是款款而谈,共诉离情的么。

他睡得倒挺快的。

画溪翻了个身,弓着身子睡觉。

腰上忽然搭来一条胳膊,把她往身后一带,她身子被带进景仲怀里,两人离得极近。景仲从身后抱着她,口齿含糊不清“睡觉。”

画溪身子没敢动,轻轻“嗯”了声。

“王上。”画溪轻轻推了推景仲。

景仲躺在床上,皱着眉醒来。他睁开眼,看到画溪已经穿好衣裳,梳洗完了。

她穿着一件颜色浅淡的大邯衣衫,脸上未施粉黛,是他最喜欢的白净姿容。

头有些疼,昨日见了大良国时辰,夜里应酬到深夜才回。

景仲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澹台先生他们已经在宫外候着了。”画溪伸手扶着他起床。

哦对,今日要启程回信城。

“不是还病着,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画溪服侍他更衣,唇边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她说“王上要远行,我当然要早起为你送行。”

景仲张开双臂,任画溪为他穿戴。

穿好衣服,系上玉带。

画溪又从袖子里摸出个黛青色的香囊,挂在他腰间。

“本该在春分前给你的,只不过我这段时间一直病着,耽误到昨日才做好。”画溪颇有些愧疚。

景仲低头扫了眼,黛青色的香囊,用金线绣着舞爪飞龙,有种不动声色的威仪。

那是画溪答应给他的香囊。

来得迟迟,他亦欢喜。

他嘴角微微一扬,道“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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