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2 / 2)
景仲抬手揩了揩唇角的血,扯出丝笑,道“好。”
景仲离开之后,画溪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抬手抹了抹濡湿的泪。
柏之珩轻声咳了咳,道“为什么撒谎呢”
四周安静无比。
画溪心一下一下地撞着胸口,身上的血气都慢慢在发寒。
“画溪。”好一会儿,他低声道“你心中分明没我。”
一团酸涩如大火般堵在胸口,令她阵阵生疼。
“柏大人”画溪抬眸看着他,眼睛里的泪珠子,就像天上的星子一样明亮。
“你看我的眼神和看他的不一样。”柏之珩笑了下。
月亮在天上露出一弯银钩,地上模模糊糊,画溪缓缓蹲在地上,头埋进胳膊里“小时候我爹娘不要我,将我送去皇宫。我日日想,夜夜想,哭得眼睛都肿了。直到如今,想起那会儿,有时候半夜都能哭得醒来。”
“那时候我就想,若是自小就没有爹娘,或许就不会这么难过了。”画溪眨了眨眼,泪珠儿就滚了出来。
柏之珩脱下披风,铺在檐下,让她坐下,又递了张帕子给他。
画溪擦了擦眼角的泪“王上待我极好,从小到大,除了阿娘,没人比他待我更好。他给我看病,不许别人欺负我,处处帮我出头,他甚至、甚至豁出命护着我。他待我那么好,我好怕,每天都害怕他会像阿娘那样抛下我。”
“我担心得要死。”画溪吸了吸鼻子“那天他真的让赫连汝培送我离开,我反倒像是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再每日惶恐他会送走自己了。
画溪捂面,眼泪淙淙从指缝中淌出来“我天性敏感多思,总爱自寻烦恼。没人爱我,若有人爱了,反倒会怀疑会多思多想。”
“画溪。”柏之珩道“这不是你的错。”
“他总说我没有心,如此看来,我的确没有心。我总不肯全信信他,既是如此,又何必回去呢”画溪擦了擦眼睛“既恼了自己,又恼了他。”
倒不如,不如离得远远的。
各不相干。
“莫要因为一时冲动,做了让自己终生后悔之事。”柏之珩掉头看向画溪,眉眼柔和地说。
画溪擦了擦眼角,摇摇头。
她的目光落在柏之珩的脸上,片刻,又落在他沾血的袖口“柏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柏之珩眉头扬了下“景仲刚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他往院子里吹迷香时我还以为是什么盗人。当时不敢声张,只悄悄屏息凝气,想趁他不备制伏他。没想到”
没想到来的人却是景仲。
“我不是故意听墙角。”柏之珩挤出一抹笑,脸上毫无愧色“只是担心有歹人对你不测。”
画溪轻轻垂下头,她明白。
“柏大人,我想问你一件事。”画溪闭闭眼睛。
“何事”
“你为什么、为什么待我这么好”画溪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哽咽。
“你终于问我了。”柏之珩看着他,清瘦的面庞上,眉头渐渐舒展,唇畔也泛起了丝笑意“若你不问,这个秘密只能由我一人背负一生了。”
画溪抬起头,诧异地看他。
“我父亲是京畿的一个佃户,八年前应征入伍,奔赴兰阜抵抗北戎入侵大军。半年后他在战场上护主牺牲,朝廷优抚,给了我父亲一等将士的殊荣,还有丰厚的抚恤金。但没想到,当地的千户欺负我和母亲孤儿寡母,克扣我父亲的抚恤金。彼时我只有十四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看不过千户的行为,上书状告他。没想到他和县官勾结,非但没有赔我抚恤金,反倒叛我诬告他。我气不过,和他打了起来。我母亲为了护我,被他们打断双腿。那千户,原本也想断了我的双足。”
柏之珩闭上眼睛,那一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日头高照,正当晌午,他被千户的小喽啰摁在地上。汗水如注,血流不止,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他眼前都是一片血色模糊。
疼,早已不知道疼了。
千户踩着他的肩膀,用力将他的臂膀往后掰着。他吃痛,却咬死嘴唇不肯叫出声。
“我倒要看看是老子的刀硬,还是你小子的骨头硬。”
千户恶狠狠道。
便是此时,一道清脆的银铃声响起,道旁经过一辆华丽的马车,檐角挂着银风铃。
马车辚辚而行,那风铃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
马车车帘被拉开,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他眼前是一片血色模糊,看不清脸,只隐约感觉得到是个脸庞圆圆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便将帘子放下了。
马车没有停下,继续向前行。
柏之珩浑身都痛,一下一下数着铃铛响起的声音。
银铃响了七十八下,马车停了下来。
刚才那个娇俏的小姑娘跳下马车,在两个小厮的陪伴下走到那千户的面前。
她个子还不到千户的肩头,一开口声音里却充满威仪“看你的样子,是个千户。皇上养着你们,便是要你们作威作福欺负弱小的吗”
这便是他们的开始。
“在那个小姑娘的帮助下,我拿回了抚恤金,还得到了我想要的公道。”柏之珩道“画溪,那时候你多么勇敢。”
作者有话要说蛮蛮有、、自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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