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2 / 2)
洗过了?
穆冰莹觉得毛巾没那么烫手了,但到底是他用过了,再热也不好意思拿起来用,递了回去,“我等下去井台洗。”
“没事?”
“没事。”
顾长逸接回毛巾,仔细看了媳妇一会,发现除了脸颊通红,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才放下心。
大概是油锅太热了,熏的。
经过刚才毛巾突然放上来,冰凉沿着后脊袭遍全身,原先那阵快把她融化了的燥热被凉意赶走了。
穆冰莹终于可以正常呼吸,正常看他。
盛了几个猪油渣,撒上白糖,递给壮壮。
顾长逸将空碗递到锅台上,“再给我几个,我要放盐。”
穆冰莹铲了几个放进他碗里,撒了一层细盐,“吃多腻人。”
“我这次吃慢一点。”顾长逸夹起一块送到媳妇嘴边,“吃一块,辛苦了。”
“不用,我等下再吃。”
“吃一块吧,就一块,我都夹起来了,你就吃了吧。”
“”
穆冰莹微微张开嘴,吃了他筷子上猪油渣,焦香入口,她垂下眼睛,“好像盐撒多了,有点咸。”
顾长逸夹了一块放嘴里,一边咬着,一边笑说:“是吗?我怎么吃着还觉得有点甜。”
穆冰莹抬头瞪了他一眼。
“是有点甜,猪油的甜。”顾长逸看向壮壮,“壮壮,猪油渣甜不甜?”
壮壮使劲点头,吃得嘴巴油亮亮的:“甜,小姑说得不对,小姑夫说得对。”
穆冰莹气道:“就没有你觉得吃了不甜的东西!”
顾长逸双眼牢牢盯着媳妇害羞的表情,朗声笑起来。
穆冰莹放下锅铲,跑到井台洗了两遍脸。
“莹莹,帮我把大盆拿到外面去。”董桂红手里拿着刮刀和镊子,“娟子,猪下水都拿下来了吗?”
“拿下来了,都在这里,妈,猪蹄是不是也放进去?”
“要做什么?”穆冰莹看着盆里摆着的猪大肠,猪肚猪腰猪肾猪心猪肝,还有猪尾巴猪蹄子,大概猜到要做什么了,“放一锅卤?”
“是,把盆拿外面去,刚去土灶上烧了一锅开水,我来打理这些东西。”董桂红正想端起大盆,从厨房出来的顾长逸看到了,连忙走过来端起来,“还有没拿的吗?”
董桂红笑眯眯道:“是还差块肉,但现在不拿,这些东西臭得很,打理干净了再放肉。”
“那我端出去了。”顾长逸表情没有一丁点嫌弃,端着盆大步走出院子。
“妈,还要放肉?”王雨娟忙了半天了,扶着腰站了起来,左右活脖子,“借了好几家,得切多少肉进去。”
穆冰莹原来以为是卤了留着自己家吃的,没想到是送给别人,疑惑看向她妈。
“又不全给她们,猪下水里搭个一小块肉,就能堵住她们的嘴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是自古就传来下来的道理,更别说现在这年头,能吃到她送去的荤腥,别提多珍贵了。
董桂红了解村里这些人看,心里也有着自己的打算,今天她手打了村支书,村里打架,不会有闹到外面去的风险,但是村支书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
这个算了,不是说来打他一顿,是说他那心思不会就这么算了。
今天这么大方,就是借着这几家告诉村里那些人,谁跟她好,她就愿意给她点东西,谁要来逼她,也别怪她像对村支书那样翻脸不认人。
“妈,要不要给三大伯他们家送点过去?”王雨娟想着,毕竟是村支书,虽然不可能跑上来再打婆婆一顿,但村里大小事情都是村支书说了算,亲兄弟还有翻脸不认人的,就算是同族人,也说不定会在平时弄些小鞋穿。
“给他?他想得美!”王雨娟才不会低这个头。
换做平时,她都不担这个心,大不了就天天闹,反正上面还有族老在,不可能把她们一家饿死。
现在亲都订成了,村支书那心思就不可能歇得了。
相处了大半辈子,太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了,要不了两天,就又得跑她们家来。
穆冰莹转移话题,“妈,我没空帮你弄这些,面发好了,我准备调馅包包子。”
“包包子?”董桂红刚心疼,余光看到高高大大的未来女婿走进来,想到了那袋富强面粉,“行,你包吧,小顾在村里这几天,得让人吃好。”
“你进去包吧,我去外面帮妈弄。”王雨娟凑到小姑子跟前,悄声道:“这两天你多注意形象,这种臭烘烘的事离远点,别给小顾留下不好的印象。”
董桂红推了推女儿,“你嫂子说得对,赶紧进去忙。”
穆冰莹顺势进入厨房,面确实快发好了,馅都还没开始拌,不能再耽搁。
将猪油渣倒在砧板上,刀起刀落,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油渣被切成碎末。
穆冰莹被放大无数倍的酥香馋得不行,旁边还坐着两个嘴巴没停,一样‘咔吱咔吱’的人,就更忍不住了,回头拿了双筷子。
壮壮对姑姑很舍得,立马将小碗捧得高高的,“姑,吃我的,甜的好吃。”
“咸的好吃。”男人一抬手,不但轻松超过壮壮的小碗,还直接送到穆冰莹的面前。
穆冰莹看了眼侄子,将筷子伸到男人碗里,“我吃咸的。”
男人笑了,壮壮不高兴了。
穆冰莹有些不好意思,“壮壮,我闻了很久的猪油,心里发腻,再吃甜味的猪油渣,就更腻了,得吃口咸的解腻。”
“不用解释,小姑就是偏心。”壮壮往嘴里塞了一块,嘟囔道:“小姑这么偏心,我就不把秘密告诉你了。”
穆冰莹回头继续切剩下的油渣,“你要不告诉我,等下白面包子你就吃不到了。”
“我说我说!”壮壮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我看到放映员把穆炎叫回来了。”
“穆炎?”穆冰莹手上作顿住,“你是说常文栋?穆炎和常文栋在一起?”
顾长逸看到媳妇的反应,将碗放到旁边,等着听下去。
“我在林子里捉喂鸡的虫,他们没看到我,放映员说让穆炎这次带着穆晖一起得第一第二,捉青蛙的第一第二,让小姑挣不到工分。”
穆冰莹眉头拧起来,没想到常文栋都结婚了,坏心思还在她身上打转。
“捉青蛙?”顾长逸以前没听说过村里关于捉青蛙的事,好奇问:“捉青蛙也能挣工分?”
“也就这个时候有,秧苗刚栽下去,为了避免害虫破坏,村里会组织一场捕蛙比赛,头三名会奖励很多工分。 ”穆冰莹心里发愁,村干部都有工分比率指标,她这个小小的记分员一样有,每个季度必须要在地里完成百分之四十的工分,才能达到指标。
农场这些天都在下河挖藕,基本上都是男人下水,女人不下,往年她可以利用捉青蛙比赛得来的工分补上这几天欠下的,要是这次拿不成,就得想尽办法去地里多挣回来。
但她还有记分员和农场的本职工作,想要额外去找活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家里刚和村支书闹了矛盾,想要从别人手里分活干,就更不容易了,她爸要是单独分给她,说不定会引起其他社员不满。
“你以前捉青蛙都能得到第一第二名?得到前三名能挣多少工分?”
顾长逸没想到媳妇居然还敢下手捉青蛙,记忆里她最怕田鸡牛蛙这些东西,也从来不吃,结婚前居然还是捉青蛙种子选手。
穆冰莹转头道:“第一名是一百工分,第二名是六十工分,第三名是三十工分,我一般能拿个第三名。”
“小姑不敢抓,都是我帮她抓的,她要是敢抓,肯定比穆炎还要厉害!”
壮壮打了个嗝,捧着碗仍然舍不得放。其实他很担心小姑挣不到工分,以前小姑得了第三名,就会给他买汽水,买奶油冰棍吃,要是这次得不到,他的汽水和奶油冰棍就全跑了。
顾长逸更好奇了:“你不敢抓,那是怎么得到第三名的?”
“听声音,我耳朵比别人好使些。”穆冰莹把切好的油渣放到盆里,拿了两棵白菜过来切,心里再担心,今晚的饭还是要做。
“听声音?”顾长逸来了兴趣,“是比别人听得准,还是比别人听得远?”
壮壮又抢答了:“青蛙在哪里叫,小姑隔着老远就知道,她说青蛙藏在什么地方,我就跑过去抓。”
“每次都准?”
“差不多,八九不离十。”
顾长逸讶异看了一眼媳妇。
凭声音判断目标位置,这可是军人的必备训练项目,很多人训练了好几年,准确率都达不到百分之八十,达到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成了优秀狙击手。
他媳妇这简直是天赋异禀,在逃精英啊!
“你别听壮壮吹牛。”穆冰莹感受到男人的讶异,“我只是大概能听出来,不是次次都准,穆炎是最准的,他基本上十拿十稳,之前他在村里都是他拿第一,后来去公社干活了,不参加这些,我才能拿到第三名。”
“十拿十稳?”顾长逸瞬间坐直身体,“他是怎么辨别声音方向的?”
穆冰莹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从小听力就好,山上有物叫,他隔着老远就知道是什么叫声,从哪传过来的,听说村里闹饥荒最厉害的那年,还是十来岁的穆炎,带着人去山里深处打到了一头野猪,村里才没饿死人。”
顾长逸若有所思,“那后来的第一第二是?”
“穆炎走了以后,就是穆晖拿第一,第二是村里的超支户,他们家生得多,分的粮食少,每年这个时候会全家一起去捉青蛙补工分。”
穆冰莹将切好的白菜放进搪瓷盆里,撒了点盐浸一会,等下拿布把水挤掉。
“穆晖是为什么能拿第二?”
“他打弹弓很厉害,村里谁先碰到青蛙算谁的,他是拿着弹弓去抢青蛙。”
顾长逸思考了一会,“青蛙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晚上。”穆冰莹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他,“你想参加?”
“听着很有意思,正好没事,我帮你一起抓着玩。”顾长逸摸了摸旁边壮壮的头,“壮壮,明天晚上,你得多教教我怎么能抓到更多的青蛙。”
肯定不能让媳妇连个第三名的工分都挣不到。
虽然他很想赶紧结婚,带着媳妇走人,不用再在村里辛苦,但是一天不走,就得挣一天工分。
工分对于家家户户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
春夏分粮,年底分钱,全凭借工分去领,再到粮票布票肉票糖票等各种票子,哪怕是一个红薯一颗瓜,都是以工分去分。
工分等同全家命脉,媳妇自然十分在意,他也不会不当回事,劝她说,不挣便不挣了。
“没问题!”壮壮高兴了,有了最高大的小姑夫帮忙,他的汽水和奶油雪糕又回来了。
穆冰莹没有说什么,除了超支户,每个人可以找一个大人帮忙,壮壮是小孩子,勉强算半个,应该不会有人说什么。
村里无聊,找些事做确实可以打发时间,再说明天晚上挺热闹的,村里大部分人都会参加,不参加的,吃完饭也都会拿着火把旁观。
穆冰莹拧干了白菜,泡软了粉丝切碎,全部放进盆里,再倒入切碎的油渣,放了盐和酱油,往一个方向充分搅拌后,搁置一旁。
然后走到锅台,揭开蒙着面盆的蒸布,面团变得蓬松,涨高了好几厘米。
穆冰莹用手拍了几下,面团发出嘭嘭声,又用手指戳了戳,面团上出现几个凹陷的小洞,随着手指离开,很快恢复成原样,面团已经彻底发酵好了。
“帮我把旁边的面案板放到桌子上。”
顾长逸听到指挥,立马端起架子上的圆面板,稳稳当当放到桌子上,而后走到灶洞前,抢在媳妇之前,端走面盆。
穆冰莹被抢着抢着,已经逐渐习惯了,拿小碗倒了一碗水,走过去,开始和面。
等到松软带着蜂窝洞的面团,被揉按得紧实后,穆冰莹抓了一把面粉撒在面案上,再把面团从面盆里拿出来,放到案板上继续揉捻。
面团揉得越久,蒸出来的包子越有嚼劲和弹性。
“我帮你一起包。”顾长逸看到媳妇拿刀切面了,知道要开始包了,端着脸盆走出去,拿肥皂仔细洗了手,擦干后走进来。
穆冰莹看他是真愿意做厨房这些事,不是因为两人才刚处对象,特地来表现的,没有劝阻。
揉面的过程,就和之前挖南瓜籽一样,是让她能逐渐冷静下来,并梳理思绪的过程。
订亲再怎么着急,也都已经订了,她接下来得知道更多关于他,关于他家里,还有两人结婚后的吃住事情。
衣食住行看起来日常,但也是必不可缺的事,她都得弄清楚才行。
面团被切成一个个小面团后,穆冰莹搬了椅子,拿了擀面杖坐下,男人同样搬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对于包包子这事,明显还有些兴奋。
“你在家经常干活?”
穆冰莹拿着擀面杖,将面团擀成圆皮,第一块先递给他,然后又拿了一个小面团擀着,看他会不会包。
放到她手掌心要溢出去一圈的包子皮,到了他手上,顿时变小了,稳稳躺在他的掌心里,一点都没往外漏。
男人舀了一勺馅放到面皮中间,分量估算的不多不少,然后捏着面皮,快速绕圈捏出褶花,明显是做过的,而且这么熟稔的手法,明显不止做过一回。
第一个包子很快成形,皱褶均匀,饱满喜人。
顾长逸欣赏了一会,觉得很满意,“刚开始进部队什么都做,因为不服管教,还被丢到炊事班受训,所以会包。”
这个不是假话,但只去了炊事班两天,前方战线吃紧,他就上了战场,除了喂了两天猪,洗了两天碗,连菜都没摸到一下。
会包包子,是她教的。
“你不服管教?”穆冰莹笑了,多看了他几眼,想说真看不出来,但又想到他对父母的态度,还有他父母对他的态度,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
这个男人只是在她面前很好说话,对外一定不是轻易服人的性子。
“从小在部队大院里长大,觉得自己看得多学得多,什么都会,比较年轻气盛。”顾长逸想到刚参军的时候,脸上出现笑意,“但部队是卧虎藏龙的地方,人不可能是全能的,那么多人联合起来,总能在你不会的事情上,教你学做人。 ”
穆冰莹瞬间抓住了重点,“你得罪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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