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12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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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夏夜,  沈容玉捞上了井中月,他遇见了季青琢。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容玉都以为自己是疯了,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出现在一面镜子里呢?

        也许,  镜子里只有他自己,所谓季青琢,  不过是他幻想出的一个人。

        但是……但是……沈容玉太贪恋这种美好了,  以至于他愿意沉溺在其中,  相信季青琢的存在。

        那一晚,  他趴在井边,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所以他没有露出自己血迹斑斑的身体,只是对季青琢露出了自己脏兮兮的脸颊和被草叶划破的伤口。

        他听见镜子里的季青琢说:“晚安。”

        其实,  在季青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没看到他,  她只是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因为如果不是对自己说话,  那么她就没人可以对话了,  说话的能力会退化。

        季青琢蜷缩在角落的床里,她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裙子,在金属房间的四角都布置了摄像头,  只有这个角落是摄像头照射的死角,  她躲在这里,  对着小镜子里的镜子说话。

        她想睡了,  于是对镜子里的自己说:“晚安。”

        下一瞬间,  沈容玉出现在镜子里,  他那时候看起来很丑很狼狈,  虽然九岁的他生着一副好皮囊,但痛苦的年岁会磋磨一个人的光彩。

        季青琢在看到沈容玉的那一瞬间,愣住了,她盯着他,竟然主动开口了:“疼吗?”

        她对沈容玉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在关心她,她的眼眸亮晶晶的,仿佛盈着井中的波光,她的出现就像妖魅精怪,但她又纯洁得没有一丝邪气。

        沈容玉对着镜子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他想,果然是假的,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会关心他。

        他注意到了季青琢面上的伤痕,她的额头似乎被什么磕了一下,有一片青紫,垂下的细软发丝遮住了它。

        “你不疼吗?”沈容玉问她,他尝试着与她搭话。

        季青琢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是下午逃跑的时候磕的,她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她摇了摇头。

        就这样,两人陷入漫长的寂静中,季青琢不太会说话,沈容玉亦是阴沉寡言的人。

        沈容玉观察着镜子里的季青琢,从他的这个视角看去,只能看见她的背抵着冰冷的金属墙面,她与他应当是相似的年纪,但身量比他瘦弱很多,骨骼嶙峋,但一张脸却美得惊心动魄,尤其是她的眼睛,如水般温润纯净,但总是有些无神。

        她看起来很笨,就是那种,不愿意思考的笨。

        由于之前的经历,所以沈容玉很警惕,他想要知道季青琢的身份。

        他勉强从井边挪开,现在他的注意力被镜子里的季青琢吸引走了,暂时忘记了自己要死这件事。

        沈容玉靠在长满青苔的井边,青苔里挤出的污水将他的衣裳和伤口浸透,但他没有空去顾及这件事。

        他忍着疼,没有让镜子照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扯着沙哑的嗓音问季青琢:“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十七——”季青琢看着他,险些将自己的代号脱口而出,但是……这只是一个编号而已,她没有名字。

        季青琢想,她不想用这个编号去当做自己的名字,因为镜子里的人,好像不是这个实验基地的人。

        但是,她的想象力贫瘠,她只能通过已知的事物推测出既定的事实,而无法创造出一个什么新的东西来。

        季青琢胡乱说了三个音调,并没有字,只有音,她想,这就是她结识镜子里的这个人用的名字了。

        她说:“我叫ji  qing  zhuo。”

        沈容玉感觉到了夏夜里吹来的暖风,将他因为疼痛而流下的汗水吹干,他问:“现在是夏季,你这个ji,是季节的季吗?”

        季青琢能看到镜子里露出的一点点天空,是墨蓝色的,很美,这就是夏季的天空吗?

        很好看的一个字,于是她呆呆地点了点头。

        沈容玉的目光落向草丛枝头刚长出的新芽,是稚嫩的青色,就像镜子里的她一眼,孱弱又可爱。

        于是他又问:“qing,是青色的青吗?”

        季青琢这一回没有马上点头,她很认真地对沈容玉说:“我知道青色,但是,它具体是什么样的颜色,我不知道,你可以给我看看吗?”

        沈容玉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面颊,似乎,不知道颜色是什么样的,对她而言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原来,还有人比他能见到的东西更少。

        保护欲这种东西,总是倾斜向比自己更弱小的人。

        沈容玉毕生,贫瘠得可怜的一点保护欲,全部给了季青琢,那小小的一点感情,就像枝头抽出的新芽,缓慢生长。

        他艰难地抬手,将草丛里的纸条粗暴地拽过来,待那青嫩枝头落在小镜子前的时候,它却安静地颤了颤,仿佛是草木繁盛的季节里的悸动。

        他对季青琢说:“就是这个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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