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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
“别人说的每个字儿你都很在意,像分析阅读理解一样去猜他们的意思,我对你这样,是因为我喜欢你,但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哪怕那个人跟你没什么关系。就像你说的,我发现你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在乎别人的想法,你不累那简直是天理难容。”
沈听眠被他说话的语气逗乐,一直在低着头笑,李牧泽越说越带劲儿,最后戳着他郁闷地问:
“笑什么,我就问你,你真的对那些人掏心掏肺了吗?”
“没有,”沈听眠自我检讨,“我不对。”
李牧泽满意地说:“嗯,挺乖。”
这满意未能维持多久,李牧泽又开始感叹:“唉,你啊!你是太想做那种,就像你说的,做那种好人了。其实你做不到,有很多你认为不该有的情绪,比如说嫉妒、攀比、怨恨,这些你都有,但你总是憋着,不愿意承认,憋这么久,你很难快乐,因为你一直因为这些在责备自己。”
沈听眠仰起头,脖颈赤白:“嗯……我确实,我总在讶异,很惊讶周围居然有人可以真心赞美别人的成就,我也很不喜欢帮助别人,但我不敢承认,很多让我觉得碍手碍脚的事情,好像不能拒绝,也不能说出来……”
“累死人了!我的好眠眠,当个圣人那么有吸引力吗,这都,都太正常了。”李牧泽叹了口气,把沈听眠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实在是太在意人际关系了,但你的在意永远是后退,遇到点自以为的磕碰,就会立马离开。”
他皱着眉毛说:“就比如我们以前,你只会和我聊开心的事情,从来不说烦恼,就好像知道我们有很大的隔阂,在不开心的事情上没办法共通,只有嘻嘻哈哈才能维持久一点,所以才这么做。这其实也正常,但你会间歇性心灰意冷,时间长了,就很不痛快。”
沈听眠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都忘了眨。
李牧泽握着他的力道又重了些,砸向自己胸口:“你之前还跟我说,谁陪着谁都是一段时间,唉,怎么说,你领悟的这些道理都没有问题,问题是你被这些道理伤害到了,而不是真正理解它们。所以你感觉没有谁会一直陪着你,因为下个阶段可能就全换人了,对谁也不能投入太多感情,对谁都有所保留,但你又渴望被爱,成天想着怎么调整自己去维护你的人际关系,却对结果不抱有乐观的态度,总是消极地做着努力。”
李牧泽跟他说:“我知道你失望太多次了,但是问题不是出在你的朋友身上,而是在你身上,因为你建立维持的关系是病态的,你不真实,不舍得真诚。确实朋友不会哪里都像你想的那样,也会让你失望,但你不能为了图心理安慰去交朋友。”
沈听眠不可思议地笑了下,好像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掩饰的了,他在李牧泽面前毫无遮挡,于是再怎么在心中不得体的话,他都可以用不羞耻的态度大大方方说出来:
“嗯……我主要是感觉,好像除我以外的人对待感情的态度都很洒脱,不够热烈,他们让我感觉,他们并没有那么需要我。我在适应这点,所以也表现的冷漠。”
李牧泽摇摇头:“你对朋友的要求太高了,这个标准甚至都上升到了契合灵魂的地步,得一直表达对你的需要,黏着你,你才能感受到感情,但是他们做不到。其实你有很多朋友,你觉得自己孤单,不是没有朋友,是你太难被满足。当他们在某些时候没有达到你的目标,你就在心里自作主意把他们剔除了朋友的列表,等到他们下次又满足了,你就再次把他们拉了进来,其实表面上你也没什么,但是这样心会很累。”
沈听眠震惊于李牧泽此时说话的状态和知识储量,李牧泽像个真正的大人。
说到这里,李牧泽忍不住问他:“你之前老把我推开,好像不仅仅是不想害我吧。”
沈听眠老老实实地带着鼻音说:“嗯……你太优秀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感觉你好善良,在发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收回去。”
李牧泽乐了:“傻瓜。”
“你不必对任何人友善,如果你觉得这样就不算个好人了,那就当个坏蛋。”
“嗯。”
李牧泽把沈听眠揉到怀里:“小坏蛋……我真喜欢你。”
沈听眠在他怀里抬起头,惊奇地说:“牧泽,你真的好像一个医生。”
他喃喃自语:“李牧泽,医生,李牧泽……”
沈听眠对他笑了一下:“你好像我的李医生。”
看见李牧泽明显的异样,沈听眠动作微缓,慢慢松开李牧泽,恍然道:“李医生……你那天说的李医生是……”
他的眼睛明亮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似的,迟疑地说:
“李医生,我已经很久没有过想死的念头了。”
他明快地笑着,钻入李牧泽的怀里,搂着他,亲昵地告诉他:“我感觉以后也不会有了。”
像个小孩子似的,沈听眠语无伦次,明明在夜风里冻的小脸通红,却笑的暖意洋洋:“你不要再害怕,再担心,我是真的,真的这么想。不仅仅是因为你爱我,而是在接受了这么久治疗以后,我的身体也喜欢上了活着的感觉。我喜欢这样,一想到余生的每一天都可以活在这世界上,有你,有我妈妈,我就感到很期待。”
李牧泽把头低下来,微微抬起眼睛,他很久才回过味来,轻轻“嗯”了声。
沈听眠感觉到他的肩膀慢慢晕开温热的涟漪。
他轻轻抚摸李牧泽的背:“牧泽。”
“嗯。”
“别哭了,”沈听眠亲了下他的脖颈,呼吸温热,“我们以后都不会再哭了。”
李牧泽把他搂紧了些,却没有抬起头,而是抱着他轻轻摇晃,好像在银河里跳舞。
沈听眠抱着他摇来摇去,笑啊,笑:“哇,我想想,我还有几天就十八岁了,我和你,我们俩,我们还可以活那么——那么——久!我们有那么多时间,世界这么大,我要和你呆到天荒地老!”
“我知道我可以的,你也可以,”沈听眠开心极了,兴奋到忘乎所以,“我们以后每天每天都要在一起,我要爱你一辈子,你也要爱我一辈子!”
李牧泽紧贴着他的胸膛,心脏狂跳不已,好像在附和他的说法。
沈听眠抬起头,好像可以摸到夜空,他出了很多汗,脸色通红,眼睛亮亮的,一个劲儿在傻乐,还想李牧泽跟着他一起高兴,于是在李牧泽耳边炙热地呼吸:“牧泽,你怎么不说话呀?你知道吗,我的病历本里夹着个标本,是紫色的小花,你记得吗?”
李牧泽半天没动静。
沈听眠补充:“两朵。”
沈听眠忽然听到他哭了,愣了下,顿时开始着急,他拍着李牧泽的背:“你别哭,那个花是你送我的,你送我的,对吧?”
李牧泽抽噎着抱紧他:“是。”
李牧泽哭着哭着,好像又笑了:“我以为你不要。”
“要,你送我的,我怎么会不要?”沈听眠哄着他,不断抚摸他的背,“我一直留着呢,我改天给你看。”
李牧泽无声地点头。
沈听眠在畅快的快乐里冷静下来,他无法控制自己,在李牧泽的眼泪里感到了压迫式的难过,可他不要哭了,不要再和李牧泽一起哭成泪人,在星河里,他柔声哄着怀里的男孩:“别难过了,牧泽,我们以后都不难过了。以后你还会送我花的,对吗?”
听到这句,李牧泽破涕为笑: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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