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向日葵(1 / 2)
◎我轻一点。◎
影视城旁, 一家咖啡店里。
谭卿没想到七年前剑拔弩张过,恨不得对方消失在自己身边的两人,今天能面对面平静坐着喝一杯咖啡。
“你说你现在在《长陵》的那个组里?还是美术指导吗?”
谭卿:“不是, 编剧,《长陵》是我的作品。”
“这样啊。”大抵是带着几分羡慕, 又不太意外,鹿盈轻叹着了声,“那陈景迟陪你一起过来的吗?”
“没有。”
“他没来黎川?”她难掩诧异, 但下一秒又觉得越界了, 尴尬笑了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觉得以他对你的感情, 肯定是到哪都陪着的。”
不是那种阴阳怪气的讽刺。
看来是真不知道。
谭卿其实挺意外的:“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一脸难以置信。
“很久了,那年暑假在黎川就分开了。”她声音淡淡的, 听不出太多情绪。
而鹿盈一下怔在那, 似乎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谭卿不爱喝咖啡,杯里的奶精加了一勺又一勺, 等慢慢化开又冷掉, 打算走时。
对面的人终于抬起头:“为什么啊?他连知道了你爸的事都可以接受,我实在想不通——”
话音未落。
她手里的勺子清脆地一声响,落回陶瓷杯里。
“你说什么?我爸的事,你告诉他了?”她声音陡然冷下去。
鹿盈听得心里一颤, 赶忙解释:“没有,我一开始也没想到, 事, 事情......”
她很着急, 干想了一会儿,终于摸到头绪:“其实那天我在走廊上叫住你时提前录了音,是想听你承认,好拿录音威胁你来着,但没想到我自己会摔下去。醒来后,我发现那段录音还在,当时又没有其他人在场,光凭录音能听出我们发生过争吵,于是我就把这段录音发给了陈景迟。
她说到这,心虚地看了眼谭卿的脸色:“我当时是想着他听过肯定会相信是你推的我,看出你是这种人,结果他不信,还警告我不要把这段录音传播出去,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相信你在乎你。”
谭卿隐隐猜到:“所以你就威胁他!”
“是,只有他信,任其他谁听到录音都会觉得这是故意伤害,只要我把录音和验伤报告交到警察那,就算最后判不了你的罪,也能让你很长一段时间都被缠在那个案子里。可他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我就让他和你分手,他却又不愿意,我也不敢逼他太急,只能让他那几天留在医院陪我,接下来的拍摄不让你跟。”
她说到这,眼眶微微泛起了红:“我那时候是真的嫉妒你,谭卿,觉得你是运气好,比我早遇到他。所以我想着让你们分开一段时间,我有机会和他朝夕相处,说不定他就会喜欢上我,但谁知道他后来突然又变了卦,滨阳不去了,后面的电影也不拍了,我气得就让我爸撤了资。”
鹿为元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娇惯坏了。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后来不仅撤资,还一直找人打压他那部片子上线。
谭卿没想到会是这样,换作以前她一定当众巴掌就甩过去了,可能还不够,暗地里要报复个彻底才算完。
但现在,想想自己和陈景迟也不是她这一件事造成的。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不够相信他。
或者说,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这样的自己会被他坚定地爱着。
仔细回忆一下,她当时其实去找他问过“是不是不相信自己。”
他当时回答的明明是没有。
可自己当时处于强烈的不安和危机感中,根本没办法去正视他说的话,只以为是他的敷衍。
“算了,你走吧。”
最终,还是淡淡说了句,准备离开。
鹿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我当初投的《长陵》的试镜,是不是你刷下去的?”
谭卿不算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如果当初看到了她的试镜资料,那肯定会刷下去。
但她确实没有在名单上看到过她的名字。
“不是,我没见过你的资料。”
鹿盈看出来她没说谎,也不屑:“好,那我知道了,应该还是他。”
“你是说陈景迟?”谭卿立马否定,“《长陵》的导演不是他,制作也和他无关。”
鹿盈:“是,我知道,但以他的人脉有很多种方式让我拿不到角色。”
“他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鹿盈摇了摇头:“确实,对别人来说,他的确不是,就连曾经有艺人半夜敲他酒店房门,试图想和他发生关系,他都能给一次机会,用个完美的理由把人弄走,但对我,他应该因为你的事一直心存怨气。”
之前自己还觉得委屈和不平,就因为用谭卿威胁过他一次,值得他这么打压吗?
现在,大概是明白了。
七年,他多少把两人分开的怨气撒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她确实有错,也咎由自取。
“谭卿。”她突然笑了笑,有几分释怀的意思,“我为当年的事,和你说一声抱歉。”
谭卿没有答复她。
鹿盈也不纠结于她最后是否接受,起身,先行离开。
时间就是这样,能够无声无息改变一个人的秉性和脾气。
大概是让她经历了太多低谷和磨难,又或者仅仅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让一个人回首往事时,心境和态度已经和当初截然不同。
但这其中,总有改变不了的。
比如,她离开前去结了账。
再比如,自己现在忽然又好想陈景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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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下起了绵绵的小雨。
街口的一个红绿灯还坏了,老街道顿时堵得水泄不通,谭卿等得也心闷,索性下车走回家。
不远,过两条马路的距离。
她撑着伞,抱着花,安静地走了会,把伞架到肩膀上,掏出手机,拨通了那天民警留下的电话。
“你好,新阳区派出所——”
“请问余警官在吗?”
“余大头,找你的。”那边有人大声喊了句。
“喂,哪位?”
“是我,6号晚上在广越楼下报警的那位,我想问一下陈景迟...他出去了吗?”
“出去了啊,上午签完字走的。”那边答了句,下一秒又紧张起来,“等会儿,那小子不会又去骚扰你了吧。”
谭卿:“没有。”
“哦,那就好,不过你也放心,这几天我们已经好好教育过他了,他自己也意识到错误了,走之前还写了一份老长的检讨呢,写得还真很诚恳,这个人本性应该不坏,就是酒喝多了。你要再有问题,随时打我们电话就行,我们任何时候都会赶过去的。”
那边大概是以为她心有余悸,耐心安抚了一通。
谭卿说了声“谢谢”挂了电话。
上午就出来了,没联系自己。
应该是真失望了。
明明达成自己最初想要的结果,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盯着空荡荡的消息界面。
她纠结着要不要点开那个号码时。
不远处,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影,速度很快,撞得她手机一下摔到了地上。
她稳住身子,弯下腰正要去捡。
头发被人一把揪住,被迫抬起头。
瞳孔有一瞬间地放大。
眼前的那张脸比以前苍老了不少,头发两鬓剃得很短,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斯文气。
但谭卿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魏历华,你疯了?”
“谁疯?疯的人是谁!这几年过得很好是吧,谭卿?还去国外留学?花了不少钱吧!问你要十万块拿不出来?”
他声音粗沉了不少,整个人有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谭卿头皮被他拽得发痛,咬着牙踹了他一脚。
也是下了狠劲,他痛得一下松了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弯下腰,谭卿丢掉手中的伞,准备去捡自己的手机。
指尖刚摸到屏幕,被他拎着衣领一把摔到了地上。
花束也从手中滚落下去。
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花瓣上。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隔着很远才有一盏没坏的路灯,光线很暗。
下着雨,湿冷刺骨。
没有人出门。
他看着整个人趴在地上的女人,抬脚,要踩上她身旁那束花:“还知道买花是吧?”
“不要。”谭卿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那脚眼看着要踩上她手背。
她闭了闭眼。
疼痛没有落下来。
一声惨叫划破了雨势渐大的黑夜。
谭卿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睁开眼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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