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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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

        “让开一下!”

        谢揽忽地听见远方传来急切的叫喊,以及越来越近的马蹄车辙声。

        他蹙眉望过去,冯嘉幼的马车竟然又回来了?

        谢揽下意识想躲,但那马车行驶的速度,以及车夫急切的模样,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谢揽凝眉犹豫片刻,迎了上去。

        “吁——!”瞧见一个穿官服的,车夫勒起缰绳,声音颤抖,“大人,您快看看我家小姐!她好像、好像……”好像快不行了,不敢说出口。

        谢揽狐疑着大步上前,掀开帘子,瞧见冯嘉幼此刻的状态,瞳孔紧紧一缩。

        只见她从下巴至脖颈,布满黑褐色粘稠的血液,胸口剧烈起伏,似乎还有一大口毒血,堵得她呼吸不畅。

        谢揽一看便知她中毒了,情况紧急,他抬腿弯腰进入车厢,半跪在她身后:“冒犯了。”

        说完,一手托着她的下巴,固定她的身体,另一手则呈空心掌,猛地在她后颈下三寸一拍!

        冯嘉幼终于将那口毒血吐了出来,人也似面条一般软下去。

        谢揽顾不得擦拭手上的血,抄起她跳下马车,疾步从后门进入大理寺,对守门的衙役道:“你熟悉路,快去请大夫。”又问珊瑚,“她刚才吃过什么?”

        “连水都不曾喝过。”珊瑚小跑追着他的脚步,“只涂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是从家中带来的。”

        谢揽问:“药膏在哪儿?”

        珊瑚:“扔在马车上了。”明白小姐是被人下了毒,不等谢揽吩咐,她扭头往回跑,去车上拿药膏。

        谢揽一路抱着她去往自己暂住的东厢,他对医术仅一知半解,但松烟是个行家。

        松烟正蹲在院子里洗官服,见他家少主不仅没将冯嘉幼送走,还给抱回了家,惊的眼珠子险些掉水盆里。

        再看冯嘉幼身上沾满黑血,懂了,双手在身上一抹,赶紧跟进房间。

        谢揽将她放床上:“你快瞧瞧还有没有救。”

        以她吐血的程度来看,此毒甚是猛烈,凭经验能救的几率不大。

        松烟蹲在床边为她把脉,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扭头瞧见谢揽脚步略微趔趄,吓了一跳:“您也中毒了?”

        “没事。”说话间,谢揽恢复正常,“我试试小麻丸有没有问题。”

        松烟无语:“您随身携带的药,谁有本事动手脚啊,您可真是多此一举。”

        谢揽冷笑:“你就有这个本事。”

        松烟自打嘴巴,缩起脖子继续诊脉,讨好着说:“少主放心吧,和您的小麻丸肯定无关,她中毒至少也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前,冯嘉幼去了趟花朝会,意外磕碰到了头。

        回来后她开始睡不安稳,整日里浑浑噩噩,以至于如今一副病容。

        她一直认为是头上的伤导致,可大夫总说无碍。

        直到此次吐血醒来,她才明白竟是中了毒。

        “崔少卿请了太医来,基本上和宋大夫口径一致。”珊瑚立在床边,忧心忡忡地低头望着她,“还不清楚是什么毒,只知不会即刻毒发,至少需要十几个时辰,才会使人暴毙。”

        在此之前,那毒藏的极深,不易被发觉。

        “太医猜测,您在毒发之前,许是恰好服食了抑制此毒的食物,将毒给解了。余毒积聚体内,不曾散出去。昨日淋雨高热,今日杖刑,又使用了活血药,将积聚的余毒逼了出来,反倒是件好事。”

        珊瑚见她不语,“太医和宋大夫都在感慨,小姐您实乃福大命大,定是阁老在天之灵……”

        冯嘉幼紧绷双唇,不认为自己如此侥幸,或许她已经毒发过了,濒临死亡之际,才做了预知梦。

        再或者说,她是死而复生也不一定。

        那么,会是谁下的毒?

        首先排除掉裴砚昭。

        何时下的毒?

        八成是在花朝会上,那段日子隋瑛不在京城,她甚少出门,只去参加过花朝会。

        为何要下毒?

        冯嘉幼第一时间想到昨晚被杀的廖贞贞。

        先是她,再是廖贞贞,若问她二人之间的关联,唯一指向的仅有一个人——沈时行。

        冯嘉幼艰难坐起身:“我得去拜见崔少卿。”

        原本她并不是很在意廖贞贞这桩案子,崔少卿不曾与她提起卷宗,说明此案理应不难,很快会还隋瑛清白。

        “崔少卿交代过,您醒了之后,等情况好些,随时可以过去见他。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现在去。”冯嘉幼突然发现自己竟死过一次,哪里还能坐的住。

        她要亲自将凶手挖出来大卸八块!

        珊瑚知道拦不住,拿了件新袄裙,协助她替换掉身上的血衣:“好像沈公子也被请来了。”

        冯嘉幼点了点头,撩开纱幔才发现这房间原先是有人住的,并非客房:“这是谁的住处?”

        屋内布置的简单不失温馨,只是除了书案上没有书卷,哪哪扔的都是书和卷宗。

        书案上仅有一个薄薄的棉枕,中间略微凹陷,应是这屋子里的主人时常伏在案上睡觉的缘故。

        “是谢司直将您抱回来的。”珊瑚解释着,看向合拢的窗户。

        ……

        窗外院中,谢揽换了件褐色常服,抱起手臂背对房门而立,盯着眼前被风拉扯的竹叶。

        又有些变天了,眼瞅着大雨将至,松烟蹲在他脚边,继续洗官服,边洗边腹诽:这算什么事儿,说那冯嘉幼危险,要速速撵走,怎么越撵越近,都撵自己床上去了……

        “立刻从大理寺搬出去。”谢揽忽然开口,吓得他一激灵。

        “搬出去?”

        “嗯。”谢揽思来想去,只剩下这条路走。

        冯嘉幼作为凶手的目标,还是“活口”,凶手落网之前,崔少卿有可能留她待在大理寺,就住在这东厢,由他来照应。

        原本他赖在大理寺住,是避免被玄影司盯梢。

        现在不搬不行。

        “您是不是忘了,咱们赖在大理寺不只是因为安全?”松烟冒着被打的风险提醒他,“您就说,咱们搬出去之后住在哪儿?”

        他们根本没有钱。

        出门时带的一百两银子和六百两银票,一路上全被他家少主霍霍光了。

        一会儿帮着赈灾,一会儿帮着安置流民。

        就连借宿山中,见人家穷苦,临走时都要默默留下几两银子。

        知道的,这是北地十八寨的少寨主上京去做贼,不知道的,还以为散财童子下凡间了。

        “我不是还有俸禄?”谢揽眉梢一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不信堂堂一个京官,俸禄还住不起京城的客栈。

        “早被陈寺正扣光了。”松烟掏出几个可怜的铜板递给他,“这是咱们身上全部的家当了,您省着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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