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2 / 2)
想到这个词,沈乔好像一下子就把自己说服了下来。是愧疚而不是喜欢,这样的话,她的心里就一下子没有那么慌了。
是关擎救了她以后一走了之,让她没有办法偿还这个人情,心里愧疚不安,所以才一直过不去这个坎。
只要找到他,还了这份人情就好了。
说服了自己,沈乔一下子便对这个结论深信不疑。
可是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个人呢?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两三天,沈乔有让朋友去打听关擎的下落。但都是一无所获,那个人好像一瞬间人间蒸发了一样,从她的世界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越是找不到,她就越是焦躁难安。
虽然也有试着用分散注意力的方式去忘掉,但却都是徒劳无功。就连做梦的时候也总是梦到他。沈乔快要被折磨疯了。
她实在受不了,只好想到了找外援求助的法子。
找自己家里人呢?她不好意思。沈乔也想到了陆封迟,但是一想到对方已经结婚了,就也实在不方便打让对方帮她。束手无策之际,最终还是拜托了根本不怎么熟悉的朋友——
沈乔平生最怕向人低头。
打电话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用一种从来没用过的,既小心又不好意思的语气。
太丢人了。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给人家打了电话:“哥,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
——
距离那次事件过去已经有大半个月。
关擎回了景市。伤已经养好了大半。虽然常人看上去确实很严重,但对于自己真实经历过的残酷来讲,这些也只能算是皮外伤。
景市只是普通的三四线小城,其繁华程度自然不及沪市和京都。
但这边生活节奏偏慢,物价也低。他像平时一样五点起。那时天还没有亮。拉开窗帘,窗外只有浅淡的光线透过阴沉的云层透射下来,勉强看清屋内的摆设。
这应该是一间很老旧的房子了,面积也不大,只有墙上的奖状看起来还挺新。
地板很干净,床头的被子也是方方正正的,有棱有角的豆腐块。
看得出来,这个卧室的主人很自律,且至少受过专业而系统的训练。
而此时,男人早已下楼锻炼。或许是之前养成的习惯,一时间改不过来。何况身体机能这种东西,一旦停止训练,便只会不断衰退。
半个小时之后,那人才回来。此时天光已经乍亮。
简单收拾了一下,抽屉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在空寂的房间内显得格外突兀。
男人走过去,拉开抽屉。里面的电话是很老旧的款式,现在几乎已经看不到人用了。黑色机身,只有很小的一块屏幕,甚至不是彩色的,只能显示简单的数字和符号。
他简单扫了一眼上面,然后接听。
对面没有出声,只是一片空白音。
“有屁快放。”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说了这四个字。像是早就知道了对面那人的身份,彼此之间也熟悉得很。
说完,对面的人这才讪笑了一声,很狗腿的说:“嘿嘿,头子,我们这不是想你了么……”
男人脸上没什么变化,准备挂断。
对面才又突然出声:“头子,这不是马上就要新一届对抗赛了么,我们还想请你回来当特训组长。我都跟别的组吹了,说你可是上一届最佳个人,你要是……”
“没时间。”他简单拒绝。
那人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可是你总得走出来啊。那次任务失败是上级预判有误,又不是你的问……”
只可惜那人刚说了一半,便被无情打断了。
“好好训练,挂了。”
男人简单说了一句,随即挂断了电话。然后重新放回到了抽屉里,走出卧室。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此时已经是冬天。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景市要比沪市冷很多。地面上扑了一层薄薄的雪,太阳光一照,还略有些反光。在城市的一隅,看起来很美好。
但他去过更寒冷的地区,几近北极圈,视野里只有白色。
如果没有配备专业的护目镜,会伤害到眼睛。
他对这些景色没有特别的感觉。就像沙漠,雪原,雨林,公海;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在摄影师的镜头下永远都会有一种美感。但美的地方,却也同样会有无数的罪恶和危险。
所以对于景色,心里从不会有太多的波澜。
只是从窗户向外看去,看到对面街角未清理掉的雪时,却忽然想起某个姑娘在上海看到初雪时那种兴奋而惊喜的表情。
其实沈乔对他很少有好脸色。
又或者说,根本没有过。她看向他时所露出的神色不是不耐烦就是害怕的恐惧。
大多数时候他看见的她都是生气着的,好像世界对她有多么大的不公。甚至会为了中午没有吃到好吃的东西,类似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一天到晚都会各种不痛快,不高兴,闹小脾气。
唯独那次下雪。
他看到她脸上很单纯的开心,眼睛里是亮晶晶的光——
即使对方并没有看向他。
但她仰头看着天上的时候,他却在看着她的脸。
她对于他来说显得很娇小,所以就连生气傲慢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可爱。但他还是更喜欢看着她笑,即使次数少得可怜。
她就是温室里的花,是宫殿里长大的豌豆公主。
以前看雪的时候没有感觉,但现在脑海里浮现出脑海中的那一幕时,心里的确会有微微的波澜。
他学过很多技能。
包括如何通过人的微表情判断对方下意识的行为,包括如何通过测谎仪而不泄露实情,但没有一种技能可以让他控制住世界上最朴素的情感。
其实沈乔也没有什么好的。
他能看到她很多的缺点。自大又自私,傲慢又专横,脾气急躁又爱攀比,甚至是有些虚荣傲慢。
关擎很清楚这些。
也清楚她本心不坏,只是一个被家里惯坏了的小女孩。
当那盏灯掉下来的时候,他没有多想,身体已经先一步理智做出了选择。甚至觉得有可能,只是有可能。就算再换一个人过来,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反应。
就连当他在医院里醒来,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自己就只剩下机器冰冷的声响时,都好像早有预料。
他没有在期待什么。
只是仍然没有一个确切的点让他觉得,不用再争取,可以离开了。
可后来他找到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谁非谁不可,也不一定非要发生一点男女之情。他对这些看得很淡。她很好,他也很喜欢她。但没有兴趣强求。到那一刻为止,他终于觉得可以画上句号。
公主应该留在城堡里,花朵留在玻璃温室里。
他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也许以后有一天他死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时,会短暂的,想起她看雪的那一幕而已。
——
男人整理好了垃圾袋,简单的系了一个活扣,然后起身开门向门外走去。
因为是老旧的小区,还没有安装电梯。
需要步行下楼。
但好在关擎家在四楼,并不需要耗费多少力气。或许是因为气温低了的缘故,外面的空气明显要更清新一些。
他走到垃圾站旁边把袋子扔进去,却在转过身来时脚步顿了一下。
顺着视线望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沈乔穿着一条嫩粉的灯芯绒连衣裙,娃娃领。脚上是一双黑色过膝靴,一双腿又细又长。外面还套了一件纯白的羊羔绒短外套。
头上有一顶藕荷色贝雷帽,细碎的齐刘海乖顺的垂着,一侧的碎发被挽在耳后,露出一边小巧白嫩的耳朵。
耳朵上有玫瑰金的耳环,垂下来是小小的蝴蝶结样式。
对方戴了口罩,但一双大眼睛仍露在外面。一眨一眨的。右肩膀上背了一款深棕色的托特包。
她站在看着他,好像很委屈的样子,像是一路赶过来。
眼圈有一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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