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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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婉白看着他拿过去将馄饨吃了,吃得很慢,半天才将碗筷放下。

她接过来收好。在这段过程中,两个人都默契的保持着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医生说已经压迫到神经了,所以最好还是能尽快进行手术。”她一边将碗收过去,一边这样说了一句。

可惜陆任城没有接话,好像在故意回避这个话题似的。

两个人又这样沉默了一会儿。

许婉白才又说:“也不知道嫁给你是图什么。跟了你这么多年,到最后还比不上一台相机。”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可惜话里面天然的带着一点难以抑制的不平。

听警方那边的人说,发现陆任城的时候,他身上连手机钱包都没有。就只带了一台老式的单反相机。

许婉白心里像是有一根小刺。

她是没有想到,等他到生命尽头时想着的东西却还是他的摄影。

而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更没有想到,他要在临死之前跟她撇清楚关系。许婉白一下子就有一种这辈子都恍恍惚惚过去,什么真实的东西都没有留下的错觉。

一种遗憾且被愚弄的错觉。

“可能是因为无论你对它如何,它都不会拒绝把。”

她听到那人这样说。

许婉白看了他一眼,心里面总有些不适,但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只说了句:

“我听得出来你在含沙射影。”

病房内又重新归于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

空气中只剩下一旁机器微弱的电流声,每秒钟就来那么一下。

许婉白的心已经不再跳得那么频繁,而是缓慢的平稳下来。看着对方的时候,有几个瞬间却还是分不清眼前是不是真实。

她想,上天好像还是怜惜她。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也未曾给他过什么好脸色。但在她最后难过的时候,却还是给了她一个奇迹,又重新活生生的回到她面前,给了她一次机会能够说一些未完待续的话。

好像她对他的感情,无论是爱还是恨,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经分不出来具体的模样。

只有习惯根深蒂固。

这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好像一旦有了习惯,再脱离的时候就是抽筋拔髓。

其实他还是不够了解她。

许婉白早已经过了以前那样单纯的年纪,也明白了很多年长后才明白的道理。其实喜欢和不喜欢真不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东西。毕竟所有的情感最终都会被时间冲淡。

到最后最有力的,反而是被陪伴着的某种依赖感。

她想象不到当她提到裴恪的时候,陆任城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也无法想象,对方竟然瞒着这种活不了多久的秘密,却在自己面前保持了那么久的平静。

其实他没有自己以为的,在她眼里的那样糟糕。

她也没有他想的那么薄情。

现在的许婉白已经没有年轻时那么多想法了。她觉得自己样子没有多大变化,心灵却已经在渐渐枯萎。仿佛一动就会瞬间凋零。

她习惯了很多东西,比如在他身边。再比如,如何去做一名陆太太。

如今再要她变动,又好像是要褪掉一层皮,伤筋动骨似的。

可是她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还是试一试手术吧。”

良久的沉默后,还是许婉白最先打破了平静。“儿子都已经联系好了专家团队,不管怎么说,还是有机会的……”

“如果没有用呢?”他反问。

“如果有用呢?”她也用同样的语气反问他。好像谁也没有办法说服对方。

“你不是最希望我赶紧死么,总想着让我手术做什么。”

他像是在揶揄她似的。仿佛忽然生出了一些力气,还稍微笑了一下,而后这样说。

这句话无形中像是戳到了许婉白心里的某一点。她瞳仁颤了颤,先是盯着他,最后却又很快移开:“我现在已经没有那种想法了。”

“只有你自己一直在提。”

他没有很快回复她。倒是许婉白静了静,又补充了一句:“我发现你这个人永远都自以为是。总是下意识认定我心里的想法。”

“而且永远都塞给我我根本不想要的东西。”

如此失而复得,她真的不想和他吵架,想平和一点陪他度过这最后的一段时光——无论手术能不能成功。奈何有时候又实在忍不住,他总误会她。

她说完,却只听见耳旁很轻的一声叹息。轻得像羽毛一样,让人怀疑那声叹息是否真实存在。

她抬起眼睛去看,却只看到他躺在那里,已然在闭目养神。

其实陆任城才是真的被那句话戳到了痛处。好像比自己脑袋里面的那个病灶还要让人痛苦。

只是他脑袋里的这个病灶只存在了一两年,可心里的这个病灶却已经存在了二十多年。

到底哪一个更严重一些,好像还真的不好说。

跟她在一起二十多年,好像永远都是同床异梦的状态。她当然只能给他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没从没有告诉过他。

陆任城不会猜女人的心思。就算再给他同样的二十多年,他也一样做不到很好。

即使最开始他就是为了一己私欲,是为了自己,枉顾了她的意愿将其绑架到手里。但至少有一点他是从来都明晰的——

他爱她,在意她。

比所有人都要在意。

陆任城从来都不觉得如果当年没有自己,许婉白若是真的嫁给了裴恪就会比现在幸福。他从来都有这样的自信,自信于自己能够给她更好的生活。

因为陆任城始终认为:生活并不只需要爱情。那实在是太渺小的一个方面。

感情能够培养,可权力,金钱,一切的物质享受。他都能够给她最好的。更何况,哪怕他实际上脾气一点都不好,但对她却总是有无比多的耐心,不到万不得已,从未有过重话。

即使她从来不对他说什么内心的想法,他也努力去猜。

但二十多年之后,陆任城的想法却好像有些动摇了。即便他如此努力的去做,但到头来却还是只换来她的不愿意和不快乐。

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就连最后的信念感都有些崩塌。

但到底错在哪里?他想不通。

而就在这时,陆任城却忽然感觉正在输着液的左手被人抬起来了一下。随后手下放了一片温暖且柔软的东西。他抬起头去看,便只看到她在他手下面垫了一个小的暖水袋。

然后又在他手上盖了一层很薄的帕子。

因为之前在无人区整个人都被冻到昏厥休克,抢救过后,身体机能才刚刚恢复过来。虽然现在挂着药,但左手一直都体感很凉。

她这样放了一个小的暖水袋,那种温热的感觉很快顺着手心蔓延至全身。

他睁开眼睛看她。她也恰好正起身站在他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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