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章(火葬场二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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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雪已经化开了。

        晨时,外面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青鸾撑着一把伞,从门外匆匆跑来,雨水沾湿了她的衣衫,看着有些脏乱。青鸾犹豫了一瞬,并未敲梁鹂的房门,而是顺着长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手中红缨寄给她的书信,青鸾的手有一瞬间怔住。

        思绪良久,她未打开,而是将信放回了抽屉之中。

        昨夜霜萋萋逃走,今日红鹦去了汴京,如若这之间没有什么联系,青鸾怎么可能信。即便从未觉得红缨会背叛小姐,但是青鸾还是怔了一瞬。

        或许红鹦不懂,但是,她是懂的。

        小姐对殷予怀的感情太复杂,以小姐的性子,不允许任何人打乱她原本为殷予怀制定好的一切。

        就像是一出戏,小姐既然要看,所有人都只能温顺地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完。

        数年来,即便霜萋萋暗中做的事情,罄竹难书,小姐都没动过霜萋萋。

        不是因为小姐不敢动霜萋萋,而是因为小姐实在懒得动霜萋萋。

        同样是戏台,霜萋萋是小姐为自己选的另一出戏,霜萋萋这出戏,小姐轻笑着看了六年,如若霜萋萋那日不去招惹殷予怀,破坏小姐的计划,小姐原本是可以容忍霜萋萋更久的。

        毕竟,霜萋萋想要的权势、财富和地位,这些都是小姐乐于施舍的。

        相较于直接的剥夺,小姐想要的,是用她指缝中流出来的一切无用的东西,将霜萋萋供上高台,高台如戏台,待到这出戏唱完,等待霜萋萋的,才是犹如坠落的谢幕。

        但是那日,霜萋萋动了殷予怀,这是小姐所不能忍受的。

        无论是欢愉还是痛苦,这些施舍于殷予怀的一切,背后的人都应该是小姐。

        所以小姐提前让霜萋萋那幕戏谢幕了,小姐将霜萋萋关在了房间之中,日夜有人看守着。

        原本,只要霜萋萋听话一些,小姐可能后面也就想不起霜萋萋了。

        但是霜萋萋逃走了。

        比起霜萋萋逃走,更严重的事情是,仅仅凭借霜萋萋,是没有办法逃走的。如若说幽州是小姐的天下,那幽王府,就是小姐所完全掌控的地盘。

        霜萋萋能够逃走,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如小姐所说的那样,她们之中,出了叛徒。

        青鸾看向抽屉的那一封信红鹦的信,眼眸微微下垂。

        或许,她知道是谁。

        雨下了很久,泥土都湿软了许多。

        梁鹂推开窗时,突然觉得,今日是去见殷予怀的好日子。

        她撑着一把伞,独自漫步在细雨之中。

        深寒的凉意苍白了她的脸颊,她纤细的手指握紧油纸伞的柄,头轻轻上扬,看着长亭外那一颗挺拔的树。

        树下有一个秋千,如今被淅淅沥沥的雨下着,全都淋湿了。

        梁鹂慢慢走过去,望着从树上垂下来的秋千。

        手缓缓伸出去,突然接住了一片落叶。

        叶已经染着些新绿了,如若没有这一场雨,应该也会好好长大的。

        青鸾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小姐指尖停着一片小小的青叶,恍若一只振翅欲飞的青蝶。

        在这破碎淅沥的冬雨中,小姐唇角的笑很是婉约。

        罕见雨日,小姐有些欢愉,青鸾轻笑着上前:“小姐。”

        听到青鸾的声音,梁鹂唇角的笑又扬了一分,她轻轻地放掉手上的青叶,转身向着青鸾望去。

        “小姐这般,我倒希望多下些雨,最好日日下雨!”青鸾轻声笑着说。

        梁鹂手微微松开伞柄,娇嗔了一声:“胡话。”随后轻声补上一句:“不过幽州春日多雨,再过些时日,也该到了立春了。”

        看得出,梁鹂心情,的确不错,不仅唇角上扬,眼眸中也尽是光彩。

        梁鹂看着打量着她的青鸾,眼眸一弯:“怎么,平日里还没有看够吗?”

        青鸾脸一红:“自然什么时候都不会够,小姐就莫要打趣青鸾了。”说着青鸾便转移话题:“对了小姐,那日小姐让我寻的桃树我寻到了,待到雨一停,外面的人就会送过来。是要栽种到小姐的院中吗?还是这里。”青鸾转了转,觉得哪里种着都还不错。

        梁鹂眼眸的笑缓缓浓郁,轻声道:“寻到了啊,是全幽州最好的桃树吗?”

        青鸾忙点头:“是,外面的人这些日子翻遍了整个幽州城,最后在西边的寺庙的后院中寻到的,看着品相最好。”

        “香油钱可给足了?”梁鹂轻声问着。

        青鸾:“那是自然,不过,小姐,一株够吗,不若青鸾再去派人寻几株,到时候一片桃树,想来景色必定不错”

        梁鹂轻笑着摇头,微微垂下头:“不用了。”

        雨停了,空气中还是一股湿寒的气息。

        直到青鸾看见马车停下的地方,看见眼前熟悉的院子时,才知道小姐究竟为何独独要寻一颗桃树。

        青鸾咽了咽口水,望向了里面的小姐。

        梁鹂轻轻眨眨眼,一股乖巧的模样。

        青鸾顿了一瞬,眼眸有些发怔,但是还是先下了马车。

        看见这熟悉的门和院子,青鸾直直捂住自己的头,她清晨还询问小姐是否要多寻些桃树,如今向来是她愚笨了。

        只是小姐真的要这么做吗?

        梁鹂扶着青鸾的手,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马夫在一旁恭敬地行礼,待到梁鹂点头之后,马夫上前开了小院的门。

        门没锁,里面寂寥的一片,没有人。

        青鸾轻声说着:“派去监视和跟踪的人说,他们去了西边的寺庙,应该到暮时,才会回来。”

        梁鹂轻笑着,步入院子中,最后直直走到那一颗枯败的桃树下。

        她轻轻地躬下身子,手触摸它腐烂的枝干,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在你是她救活的份上,我便不折磨你了”

        梁鹂转身,望着平日殷予怀会在的那扇窗,轻轻地勾起一抹笑。

        她闭上眼,身后传来树倒塌的轰隆声,腐烂的树枝砸入湿软的泥土,映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坑。

        再次转过身时,那棵树已经消失在了梁鹂的视野中。

        一旁的青鸾紧张地看着她,她轻笑笑,缓缓走过去,轻而缓慢地将自己的头放在青鸾的肩头。

        她不像是太脆弱,只是有些疲累。

        青鸾的身子一下紧绷起来,随后心疼地抱住了她,手轻轻地抚摸着梁鹂的头,轻声哄着:“小姐,没事的,一棵树罢了”

        梁鹂眸色很平静,面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她抱住青鸾,将头埋入她的怀中。

        青鸾愣愣地,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

        直到那颗从城西的寺庙中“讨”来的树,好好地种到曾经那颗腐烂的树倒塌的地方,梁鹂才缓缓地抬起来。

        她的眸色很平静,抬眸看了一下天色,随后缓缓看向了这颗所谓幽州城最好的桃树。

        她轻轻上前,手缓缓抚摸。

        桃树再没有从前那张破旧的感,反而透着昂扬的生机。

        梁鹂轻轻地勾起一抹笑,静静地坐在院子中,等待殷予怀回来。

        “青鸾,那边的事情,要开始了。便不等明日了,今日你先去吧。”

        青鸾有些担忧地看着梁鹂,轻声说道:“小姐,真的要青鸾走吗?”青鸾眸中的担忧太过明显,惹笑了梁鹂。

        梁鹂昂起头,看着渐渐沉下的暮色:“青鸾,只是一颗桃树罢了。”

        青鸾不敢再反驳,原本挤满人的院子,最后只剩下梁鹂一人。

        梁鹂静静地看着泥土之中存有的痕迹,她靠着长廊,轻轻地等待着应该回来的人。

        她不是霜鹂,才不会因为一棵树伤心呢。

        门外传来响动声,梁鹂眼眸中的沉默一瞬间化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欢喜。

        待到门被推开时,殷予怀看见的,便是坐在长廊之上,对着他笑的梁鹂。

        殷予怀有些发怔,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杨从他身后跑了出去。

        他顺着杨一路看过去,最后看见杨跪在了那颗桃树之前。

        殷予怀怔住,这时梁鹂轻笑着向殷予怀走过来,她保持着距离,温柔说道:“那日殿下应下我的请求后,我便一直在想,能够为殿下做一下什么”

        殷予怀望着那颗桃树,转到一边明显的坑的痕迹上,耳边梁鹂的声音,他听不太清。

        梁鹂轻笑着继续说道:“想来想去,想到了殿下院中的这一颗桃树。第一次来殿下的院子时,便看见院中的这一颗桃树了。那时候杨说,殿下没有时间,故而一直没有处理这枯树。我便去幽州城寻了一颗最好的桃树,今日带着那棵树来时,殿下并不在。门没有锁,所以我便直接进来了,殿下不会介意吧。”

        说着梁鹂上前去,手轻轻地抚摸树干:“殿下看这颗树,生的如此好,明年必能满树桃花。”

        梁鹂温柔地笑着,看着发怔的殷予怀。

        直到殷予怀一口血吐出来,跪坐在地上时,她眼眸中才多了一丝慌乱。

        “殿下,你怎么了?”

        梁鹂上前去,想要搀扶一下殷予怀。

        殷予怀眸色冷漠,冷冷望向梁鹂,直接拂手将梁鹂一把推开。

        他声音极冷,像是烈日都化不开的寒冰:“滚。”

        梁鹂身子轻,如何受得住殷予怀的一推,跌倒在地的时候,无辜的眸满是泪水:“怎么了吗?”像是明白了有些不对,梁鹂的眸有些慌乱起来。

        殷予怀垂上眸,眼睫都在颤抖。

        梁鹂上前,一把扯住殷予怀的衣袖:“殿下,是这树不好看”还未说完,殷予怀已经扯开了衣袖,他苍白的脸上,只有唇边淌下的血是红的,细细的痕缓缓地从唇淌到下颚,最后流入修长如白玉的脖颈,他眸色冷漠而复杂地望着梁鹂:“出去吧。”

        他已经尽力忍耐,以至于,胸腔之中恍若炸开。

        梁鹂那张同霜鹂相似的脸,慢悠悠地在他眸中晃荡,殷予怀颤抖地闭上眸,手缓缓握紧。

        能够避开脸,却不能避开声音。

        殷予怀转身向着长廊走去,不过两步,就虚弱得跪倒在地。

        自小没有被人如此凶过,梁鹂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眼眸发红,豆大的泪珠缓缓地淌下。

        她紧紧地望着殷予怀,见殷予怀许久都未转身,她不出一声,随后掩着袖子抛出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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