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季明景番外·余生遥遥 慢慢相遇】之③(2 / 2)
小尾巴可以缠着主人,不耐烦了说一说,说完再哄一哄,但总归不会真的被甩开。
元宵节过后,文斯学校开学,季明景也跟他一起,想看看他的校园,也见一见他所说的那位表演系的教授。
原来文斯家离学校很近,平常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半小时能到,难怪他不住校,应当也是为了省去住宿费用。
在季明景的印象里,大学基本等同于更换了课表的加强版高中,可到文斯这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除了一如既往的忙,还非常之“多姿多彩”。
比如,社团活动时被新入社的漂亮学妹特别关照,单独给递了水,文斯神经大条接过就喝,直到朋友在旁起哄,才懵懵懂懂红了脸,被一帮糙老爷们儿嘲笑纯情。
可惜后来发现,漂亮学妹其实是想跟他打听同系学长的消息,虽然稍微有点失望,但也一笑置之,井不把这当回事,还很热心地将她介绍给学长。
再比如,后续的发展面临跑偏,学长拒绝了漂亮学妹,却在某天放学后将文斯约到教学楼后面,请他帮忙分析情感问题。
季明景井没偷听他们讲话,只是在夕阳余晖里、黄昏幽静的石子小径旁,离着几米远望向那两人。
他本来就是同,仅凭直觉就能明白那男生欲言又止还频频偷看文斯是打的什么主意,偏偏某个粗神经的家伙毫不设防,还一脸语重心长地充当心灵导师。
季明景能猜到他们大致的谈话内容,却没完全猜对。
那天晚上回去,文斯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三个字,“同性恋”,季明景看到了,眼前霎时闪过两张久未出现的冷漠而咆哮的脸。
他只觉异常窒息,缓缓走到阳台想要松口气,拍拍从他脚边跑过,文斯才上网几分钟,它就扒住他膝盖求关注了。
文斯弯腰将拍拍抱起来,往后靠在椅子上,捏着它那俩毛茸小爪子,跟它谈起了心。
“今天学长说,他兴许更喜欢男生?他担心他成了同性恋。同性恋……”
文斯似乎在思忖,慢慢地重复了两遍这个名词,季明景听着他的声音,也听见自己清晰而沉重的心跳。
文斯应该是个直男,季明景看同类的眼光还算准,如同看他那个学长。
季明景不指望十多年前的一个直男能对同性恋怀有善意,他惟愿下一刻不要从文斯口中听到什么鄙夷的话。
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倘若是他,季明景真的不希望。
他还来不及揣测这种心理萌生的动机,就听见文斯接着道,“其实我倒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虽然比较小众,但再小众的喜好也是喜好,喜好哪有什么对不对的,又不是杀人放火,你说是吧?”
季明景完全怔住,“……”
文斯逗着拍拍,“你要是以后跟只小公狗跑了,我也勉强能接受吧,只要别跑得不回家就行,好歹我把屎把尿好不容易才把你拉扯大的。”
拍拍嗷呜一声,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季明景徐徐呼出口气,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他从阳台上转身,见文斯一手抱着拍拍,一手滑动鼠标,像是找到什么,盯着屏幕的眼神微微发亮。
“看看!看这个,我就记得同性恋不是病嘛,这里有权威专家的解读,学长还不相信,自已怀疑自己,我明天就去跟他说,真爱面前人人平等,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跟喜欢的人表白了。”
文斯将拍拍抱到电脑前,让它立在桌面,手指在它脖毛上揉啊揉,似乎心情很好,全然不知身边的季明景,正以怎样的心情在看着他。
这次季明景突破了他不偷听别人说话的底线,在文斯和那学长再见面时,不知不觉离得他更近了些。
他猜得没错,那男生是在试探文斯,当听到他无比坦荡的“勇敢追爱”鼓励后,神色黯然,闷闷不乐地转身走了,倒让文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季明景旁观了这一幕,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而后来他才发现,对于文斯来说,类似的试探不是最后一次。
文斯在学校里其实人缘很好,他身上有种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气质,兼具意气少年的豁达开朗与知心好友的细腻温柔。
但很奇怪的,他好像没怎么收到过异性的另类青睐,反而因为日常体贴关怀女同学,被冠以“妇女之友”的美名,在男女生里都颇受欢迎。
接近他的男生被季明景筛选成真哥们和假兄弟两类,后者多半是暧昧而不自知,弯却没能弯到底。
为什么没弯到底,一方面应该是因为文斯实在太直,兄弟有贼心没贼胆,而另一方面,当然是社会的包容度还很低,更何况才是大学生而已,尚担不起过于现实沉重的选择。
不过,那个学长后来倒真有了男朋友。
季明景也在当天听说些消息,彼时他正在文斯隔壁的教室听古典乐理选修课。
他现在是标准的蹭课重上大学,除开两人一起旁听那位老教授的课,季明景也会跟着体验体验文斯的专业课,不过今天那个管理学原理实在没意思,他就去隔壁听了个别的。
后排的两个女生聊到那位出柜的学长,这在校园里自然算得上惊爆新闻。
已经能够预料到接下来的非议和风雨,季明景忽然很想见文斯,听听他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他提前结束那堂课,隔壁大教室人都散了,季明景去文斯可能到的操场找他。
这节课后接的有社团活动,季明景是知道的,那片绿茵地上都是穿着白色文化衫的男生女生,白云一样铺展的青春,在夏日阳光下晃得耀眼。
季明景穿梭其中寻找,直至与两人擦肩而过。
那种熟悉的,可以破除虚空的感知,令季明景下意识转过头,听见自身后而来那道清朗的少年声音。
“人生嘛,能做想做的事,能爱想爱的人,就很好。只可惜我福泽太浅,至今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
“不然你也试试蓝颜知己?”
“开什么玩笑,那我还不如和我家拍拍做知己呢!不过……我俩好像也都是男的?”
“得你更牛!跨越性别与种族,必须是真爱了呢~哈哈!”
……
之后的许多年,甚至再之后时空变换,当季明景终于彻底忘了那个人,第一次,乃至第二次。
纵使相见不相识,他也依然会想起。
想起这个流光炽热、笑意飞扬的盛夏,想起围绕操场那些高大的悬铃木,想起鼓噪耳边那阵停不下的蝉鸣。
也想起最初那时,叫他目眩神迷的这场怦然心动。
更想起他们共同在心里许下的愿望,和那句永远忘不掉的——
做想做的事,爱想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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