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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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扉,  剥开光滑的橙子皮,是被翻动剥弄的小核桃。

        于真意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撇开视线,盯着他的耳垂,  看着他的耳垂逐渐也变得通红,  又断断续续弥漫到脖颈间。

        听到张恩仪提议的那一刻,  内心的第一想法是拒绝,她干不出来这事儿。可是夜晚就该是滋生坏念头的最佳时机,她任由那个念头野蛮霸道地挤掉自己内心本就刻意忽略的理智,然后熟练地自我开导着,  玩一下新东西怎么了呢?

        学生时代,各个老师都说了,人生就在于不断尝试。这个准则,同样用于此刻。

        “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这个算礼物吗?”于真意问。

        一股气堆积在胸口和喉咙,  陈觉非用力闭了闭眼:“谁教你的?”

        于真意抿唇,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羞耻占据了她的脑袋:“张恩仪说你应该会喜欢你不会要去揍她吧?”

        他只想谢谢张恩仪,  谢谢她全家,原来这个地球没有张恩仪就真的不能转了。

        至于揍。

        他想揍的,大概也只有怀里这位了。

        陈觉非抱着她,  腰间突然硌到一个东西。

        于真意从裙子口袋里拿出那个戒指盒,有些不好意思:“我顺便拿过来让你帮我戴上的。”

        于真意觉得这事儿就是陈觉非做的不靠谱。那一般不都是在隆重准备下,  招呼一帮人,给她一个神秘惊喜吗?哪有这样的,  戒指让快递小哥送过来,又要她自己拿着这戒指屁颠屁颠跟过来,让他帮自己带上。

        “嗯,  等会儿,这不重要。”

        两相权衡,另一件事显然更急一些。

        “不重要?!”她忍不住提高音量。

        原来给人带戒指这事儿不重要吗???

        陈觉非啊了声,单手抱着她,腾出的一只手把那盒子放在床头柜上:“就是普普通通的戒指,是不太重要吧”

        “你不知道别人都是用这个戒指来当”当订婚对戒的吗

        “用来什么?”陈觉非问。

        陈觉非只知道给于真意买东西不能买便宜的,所以挑了个贵的,至于那戒指有什么含义,他真的不知道。

        反正贵的总是比便宜的好。

        “用来让自己擦屁股的手变得更金贵的。”她有气无力地回。

        说完这句,陈觉非没再搭话。

        这样的寂静,有些熟悉。

        于真意小声乞求:“把灯关了行不行?”

        陈觉非:“上次停电是不可抗力,这次还要关灯?”

        于真意:“”

        不可抗力也不是他这么用的吧。

        于真意凑近了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话。缠绵的气息像各种音符组成的五线谱,在他耳廓边回绕。她每说出口一个字,耳廓就发麻一颤。

        怎么办呢?

        她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

        头顶的大灯被关上,只留下两盏幽暗的壁灯,亮度调到了最低。

        锋利的裙摆边缘贴着他的鼻尖而过,像拂过的羽毛,又随他的指尖扬起,如一片帆,领着他起航探寻未曾发觉过的新大陆。

        于真意跪在床上,两手紧紧撑着墙,指甲盖也因为用力捏出粉白,短发被汗打湿,贴着额头。

        “等等一下太快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白皙皮肤上留下反差感巨大的红印,如新手用丙烯颜料绘制而成的一副画。

        “真的太快了,陈觉非!你听到没有啊!”好像在这样的时机中,他永远听不见她的话。于真意加重音量,低头去看他。

        他短暂离开,仰头,点漆的眸中湿漉漉。被冬天的寒雨淋头浇灌下来的小狗的眼睛,应该就是如他此刻这样。

        他目光锁定在于真意脸上,齿间咬着裙摆,稍稍偏头往下扯,语气委屈:“知道了,慢一点。”

        嘴上说知道,嘴上动作也不停。

        昏黄壁灯打在他脸上,影影绰绰间,于真意看见他目光中逐渐升起的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蔫坏和兴奋。

        被关了许久的小狗终于得以放出,疯狂地奔跑向自然,越过起起伏伏的山峦,踏过低洼浅缓的平原,穿过郁郁葱葱的密林,终于找到自己的归属,匍匐在悠长的小溪间,温热的舌尖卷起溪水,似在品尝甘甜柔腻的白葡萄酒。

        她的秘密里有流淌过层层叠叠花瓣的春日溪水。

        他的唇间吐露刚刚簇起的与冬日相悖的烈日焰火。

        然后,截然不同又永不相融的两者巧妙地碰撞,又矛盾地贴合。

        原来撕开的那道薄如蝉翼之后的新世界是这样的。这里,什么都可以存在,什么都可以容纳,唯有理智,在一次一次的针锋对决后,消弭,最后归于泡沫幻影。

        她的手越来越发软,使不上力气,膝盖磨得通红,颤颤发着抖。

        声音轻如蚊蚋,又带着哭腔:“我不想我不想在上面了”

        “等等。”

        “等多久啊?”

        陈觉非伸手,拿过刚刚放在床头的浅白丝绒盒,单手打开:“手。”

        于真意伸出手,那枚白陶瓷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

        “我记得这款是黑白陶瓷对戒,你的呢?”于真意问。

        陈觉非:“我要是一戴,那不就被他们发现了。”

        “那你的就这么放着积灰?”

        陈觉非仰头看着她,原本搂着她腰的手放开,把仅剩一件的短袖衣摆递到她掌心:“没,我带着,帮我把衣服脱了。”

        于真意第一次干这种事,她抓着衣摆:“那你躺在床上,压着背,怎么脱呀?”

        陈觉非听话地起来,于真意差点往后倒,赶紧抓住他的肩膀。

        衣摆掀开,那枚黑色陶瓷戒用银链串着,做成项链模样,和玉佩一起,挂在胸前。

        “还挺好看。”她嘀咕。

        陈觉非也低头看了眼:“好看吗?可惜它跟他的主人一样,拿不出手,只能暗搓搓藏在里面。”

        在某一刻,于真意短暂地认为,情侣分分合合很正常,但是她和陈觉非不一样,他们两个在一起意味着两家亲上加亲,可是同样的,他们分手后,父母间的相处也会产生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都无需搬到台面上来明说,它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打磨出显而易见的缝隙。所以她不想告诉父母,而她也无需仔仔细细地告诉陈觉非自己心里的想法,因为他太了解自己了,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他就能洞察自己的想法。

        可是此时此刻,她想的是,被发现了更好。

        她真想向昭告全世界,看啊,这样好的人,是属于她的。

        “我好爱你啊,陈觉非。”她搂紧他的脖子,在他耳畔一遍一遍地低语。

        她常常把喜欢挂在嘴边,却从来没有提过爱这个字,就连仅有的一次也只是带着玩笑话说出口的。

        只有这一次,这句话里的真挚情感,有着厚重的,任谁都承载不住的浓烈情感。

        陈觉非难得语塞,除了以同样的爱回应她,再别无他法。

        屋檐终于承载不住瓢泼的雨势,雨珠顷刻坠落,砸在水泥地上,势头正猛。

        于真意总是动来动去,一点儿也不安分。

        “抓紧。”他轻啧一声,“掉下去我不管。”

        太羞耻了,她实在觉得这样太羞耻了。

        于真意一句话都不想回他。

        从心头燃起的欲望被她一遍一遍切身抚慰。

        皑皑白雪相融,燃起的火焰让它在寒冷的冬天沸腾。

        ·

        寒冬早晨的风着实有些疯狂,吹得阳台的玻璃门呼呼作响。陈觉非被吵醒的时候往窗外看了一眼,透过窗帘偶尔扬起的空隙间,看到外面的天还是雾蒙蒙的阴蓝。

        他睡眼朦胧地抓起手机,瞥了眼时间,才不过五点。

        这算是醒的越来越早了。

        左侧边身子麻透了,被人压住。他低头看了眼,于真意趴在他身上,像一只放大版的猫咪。大概是手机的光线太过扰人,她皱了皱眉,又扭头转向另一边。

        棉花糖一样的触感随着她小幅度的动作一晃一晃。

        陈觉非有点纳闷,这样睡觉压着胸口不痛苦吗?

        反正对他来说,这真是一种幸福的折磨。

        “太亮了,我讨厌你。”于真意半梦半醒地嘀咕。

        好没道理,怎么就又讨厌他了啊?

        陈觉非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揉着她的脑袋:“关了关了。”

        “嗯几点了”声音实在困倦。

        “五点零,接着睡吧。”

        她乖乖应了声好。

        过了一会儿,于真意像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爬起来,手肘撑在他胸口,陈觉非全然没防备,被她这么一压,发出低低的一声闷哼。

        于真意这下是彻底清醒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挪开:“你没事吧?”

        陈觉非:“有事。”

        他眉头皱得紧紧的:“被你压死了,你要没有男朋友了。”

        于真意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玩笑,那阵担忧旋即消失,假模假样地问:“那可怎么办呢?”

        陈觉非看着她,又重新把她压回怀里,手在她身上一通乱摸:“给我抱抱就好了。”

        他的手太不安分,于真意被陈觉非折磨得实在是烦了。

        “你别挠我呀陈觉非!”于真意红着耳根咒骂他,“都被你压瘪了。”

        室内光线并不亮堂,偏偏他听到这话后就低头看去,手像在用毕生精力钻研什么稀世珍宝,认真地说:“是吗,那我检查一下。”

        流氓流氓流氓!!!

        宇宙无敌臭流氓!!!

        于真意小脸一红,懒得和他纠缠,刚准备趁着天还没亮赶紧回家。她爬起来,陈觉非就仰头靠在床头,被子滑到腰侧,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于真意在那里低头找着些什么。

        于真意无意间朝他瞥去一眼,总觉得这个时候的陈觉非应该面色平静地咬着根烟才算完美,这样就称得上是一副完美的渣男事后图了。

        “找什么?”陈觉非好奇,问了一句。

        于真意边穿衣服边嘟囔:“我的内裤,是不是你把它撕坏了。”

        陈觉非只觉得冤枉啊。

        这辈子没这么被冤枉过。

        他拍拍床:“于真意,你可以动动脑子想想吗,那玩意儿你昨天穿来了吗?”

        于真意被他点醒,一拍脑袋:“啊!还真没有!”

        陈觉非:“”

        于真意又问:“那我怎么回去?”

        陈觉非刚要说他翻栏杆进她房间帮她拿,突然起了坏意,语气散漫又吊儿郎当:“怎么来的就怎么回。”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啊。

        于真意:“你这人怎么这么缺德啊。”

        陈觉非觉得好笑:“哪里缺德?”

        于真意一不做二不休,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角落,大有要在那里生根发芽的念头,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憋出几个字:“你没有床德!你就这么对你的床伴,睡完拍拍屁股就跑了!”

        陈觉非被她这委屈巴巴的模样逗笑,他起身:“行,那男朋友给你去拿内裤。”

        他虚虚捏着于真意的脖子,像拎着一只猫一般,把她塞回被窝里。

        于真意把被子拉到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提溜提溜地转:“你干嘛啊陈觉非,还要接着来?”

        陈觉非哼笑:“小姐,您没事儿吧?我是觉得地上冷,让你别坐地上。”

        于真意恍然哦了声:“我以为”

        陈觉非接话:“你以为天还没亮又要再来?”

        于真意低头看着他,那谁知道呢?

        陈觉非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这是生理反应,我控制不住。”

        前两次都是在没有开灯的夜里,所以于真意并没有认真观察过,她没控制住多看了两眼。

        陈觉非啧了声:“别看了行不行,我和它都很害羞。”

        说着害羞,脸上却没半点害羞的意思。

        于真意明白,这个时候只能比谁更不要脸。所以她坏坏笑了两下:“陈觉非,你好粉。”

        意料之中,肉眼可见的,他的耳朵立刻变红。

        他快速地套上衣服裤子,走之前还不忘轻声嘟囔:“没见过你这样的”

        ·

        陈觉非回来的时候插着兜,然后把手从卫衣口袋里拿出来,那条粉色的堪堪挂在他修长的指间。偏偏这人还晃了晃手指:“这条喜欢吗?”

        “你要不喜欢,我再翻回去给你重新找一条。”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能穿就行了。

        于真意立刻从被窝里弹出来,去抢,然后又钻回被窝里把衣服穿上。折腾了一整夜,身上黏糊糊的,她想回房间洗个澡。

        陈觉非边打哈欠边抱怨:“我在你房间里翻箱倒柜那么久就为了找它,我真像个变态。”

        于真意瞧了他一眼,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形容自己。

        真是稀奇。

        “你知道就好。”

        “那也没你变态。”

        于真意不敢置信,手指了指自己:“我?我哪里变态了?”

        陈觉非笑得起劲:“你大晚上什么都不穿,跑我房间来欺负我还不算变态?”

        于真意气急败坏:“你你你你这人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觉非:“昨天晚上给你个面子。”

        于真意要被他气死了。她气呼呼地打开阳台的门,娴熟地翻栏杆:“狗东西!我再也不来了!”

        ·

        两个小时前刚义正言辞地说此生不复相见,两个小时后两人又坐在了同一辆车里。

        车缓缓地驶向宗月岛,已是除夕,高速路上车辆稀少,城市的年味也随人潮的散去而变得单薄。

        两人昨晚都属于相互折腾,这会儿功夫在车上已经困得要命了。

        于真意看着车窗外飞过的景致,困意袭来。脑袋有一点没一点地左右摇晃,最后靠到陈觉非肩膀上:“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嗯。”陈觉非也是兴致不高的样子。

        钱敏往后看了一眼,两个人都闭着眼睛,面色上是同样的困倦。她想叫于真意起来,又被正在开车的于岳民低声制止。

        于岳民:“你干什么?”

        钱敏压低了声音:“这两个人,一个有男朋友,男朋友前一天还给她送了戒指,一个有女朋友,还已经到了跑出去过夜的程度。这两个人现在抱在一起睡觉,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于岳民:“你说的也是,那你把他们叫醒。”

        钱敏:“总是我做坏人。”

        钱敏扭头,伸长了手,拍拍于真意:“真真。”

        于真意没动,只迷迷糊糊地嗯了声。

        “真真。”钱敏又叫她。

        于真意这才挣扎着睁开眼睛:“怎么了啊妈妈?”

        “别靠着陈陈。”

        “为什么——”话才说出口一个字,于真意反应过来,她赶紧闭嘴,点点头,把头往另一边靠。

        等钱敏转过头去后,于真意又扭头看陈觉非。他把卫衣的帽子套头顶,只露出的前额的一截碎发也被揉得乱糟糟的,侧面看更显得鼻梁高挺,低垂的睫毛长而直。

        他两手交叉缩在袖口里,大概是真的困了,这样的动静都没有吵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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