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54章 孽爱(12)(2 / 2)
韩娟和萧自强没有太多文化,过去根本没听说过什么抑郁症,心理医生了解完萧欢的情况后告诉韩娟,萧欢已经属于重度抑郁,但也不是不能治好。
一家人什么都依着萧欢,萧自强甚至带萧欢去西部旅行了一圈。可是萧欢还是没有好起来,在23岁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五年来我时常想,如果我和他爸有文化一点,理解他,早早带他看医生,而不是一味逃避,他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韩娟看着黑白遗照,“我恨那些伤害欢欢的人,他那时才9岁,他们怎么做得出来……可我也恨我自己,我不配当母亲。”
离开萧欢家,岳越爆了粗口。
毫无疑问,二十年前的寰桥镇发生过孩童被侵犯的事,但即便现在将每一位受害者找出来,也难以让那些禽兽不如的大人得到法律的严惩。
因为证据早已消失。
很难想象那些被侵犯的孩子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克服心理问题。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同,有的或许在家人的陪伴下已经放下,有的——比如萧欢——却走上了绝路。
至于余俊,在遇害之前,他看上去无比光鲜,可他真的走出来了吗?
未必。
明明是别人犯的错误,付出代价的却是受害者。
别说当事人,就是旁观者都感到意难平。
许小周打来电话,说已经查过韩娟和萧自强的行踪。在余俊遇害前后,他们一直待在鑫城,萧自强在工地上奔忙,韩娟在餐馆打工。
他们和余俊的遇害不可能有关系。
“我们找错人了。”岳越一边开车一边说:“萧欢也是受害者,但他不是余俊提到的同学。”
天已经黑了,花崇看着高速公路笔直的车道,没有出声。
“我在想,这个同学真的存在吗?”岳越紧皱着眉头,“余俊只跟应飞提到过这个同学,我们得知这个同学,则是应飞转述。余俊班上的同学已经排查完,没有人符合。”
花崇说:“也许不是同班同学。”
岳越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车又往前开了十多分钟,花崇忽然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岳越说:“啊?”
“我们最近的一条思路是,凶手就是当年的受害者,或者受害者家属,多年来,他一直希望那些伤害他的人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因为客观原因,凭他一人的力量根本做不到。”花崇说:“他的精神和心理都出现了严重问题,以至于以杀人的方式,将警方拉入其中,让警方来做他做不到的事。”
岳越点头,“对,我们去鑫城也是顺着这个思路走。”
花崇说:“这个思路有逻辑上的漏洞吗?”
岳越道:“这……”
花崇将车窗放下来,夏天的夜风呼啦啦灌入。
这条思路最大的问题他与柳至秦已经讨论过,那就是凶手利用“恨心杀手”的方式。
而现在,花崇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我带入我自己想了一下。”岳越道:“假如我曾经被侵犯,那时我还小,我的父母什么都不懂,警察也毫无办法。当我渐渐长大,我开始计划复仇,我要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我为这个目标努力了十多年,最后发现,我做不到。”
“就是这里。”花崇说:“你会怎么选择?”
“我不可能向警察求助!”岳越说:“第一,我已经见识过警方的无能为力,为什么还要将希望放在警方身上?第二,假设我还愿意相信警方,这么多年下来,我肯定会去了解警方的办案流程、司法现状,这样一来,我就会发现,即便我指着某个人告诉警方,那就是侵害我的人,但由于没有证据,他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法律这条路我根本走不通!”
花崇沉声说:“所以这条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他根本不是将警方拉入其中,假如真有这么一个人,渴望为年幼的自己复仇,他不会寄希望于警察,他会选择直接向加害者复仇。”
岳越心脏咚咚直跳,“我们误打误撞发现了寰桥镇的往事,而这并不是凶手想要我们知道的。嘶,那凶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花崇闭上眼,看上去好像睡着了。
当所有能够想到的可能都一个一个被排除,那么剩下的必然是最骇人,最匪夷所思的动机。
车刚过了谦城收费站,天就下起雨。
谦城空气中沙尘多,每次降雨之后,空气质量就会好很多,所以本地人都盼着降雨,外地人却不适应。
“唉,这怎么下雨了?”岳越将雨刮打开,“出来时没觉得要下雨啊。花队,你看看后座有雨伞吗。”
花崇侧过身子往后面扫了一眼,后座空荡荡。
“没事。”花崇说:“下车就几步路,跑回去得了。”
警车能开进市局,两人又都觉得淋几步雨没关系,不至于让同事送伞,所以都没去群里喊。
城里因为下雨出了交通事故,堵得严重,花崇又开始思考线索,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柳至秦打来的。
花崇接起来,“小柳哥。”
“到哪了?”柳至秦那边有些杂音,不像是在室内,仔细听的话,能听见细密的雨声。
花崇往前看了看,“堵车,可能还有一刻钟。怎么了?”
“你和岳越没带伞吧?”柳至秦说:“我接你们。”
花崇下意识直了直腰,笑道:“雨又不大,我们把车停在门口,几步就迈过去了。”
“我都到门口了。”柳至秦说:“这淋雨的几步,你们就省了。”
挂断电话,花崇轻轻吸了口气,唇边不经意地捎上笑容。
“柳哥要来接我们啊?”岳越说。
“嗯。”
“柳哥真是个好男人。”
“……”
一刻钟后,“好男人”柳至秦撑着伞站在车门边,花崇从车里出来时,也就裤脚被溅了些雨水。
岳越在车里朝两人喊:“柳哥,我的呢?”
柳至秦接到花崇就忘了车里还有个岳越,笑了声,和花崇一起绕回去,将另一把伞递给岳越。
岳越撑开伞时还在想,我怎么就不配拥有撑伞服务呢?
各人都是奔波了一天,汇总信息之后已经快到凌晨,花崇让大家赶紧回去睡觉,自己也和柳至秦回到市局宿舍。
以前有次出差,住的地方提供的吹风质量很差,自那之后柳至秦就在行李箱里装了一个自用的,体积不大,送风温和,不伤头发。
花崇盘腿坐在床上昏昏欲睡,任柳至秦搓他的脑袋。
这会儿是他今天一天最放松的时候,不用观察人,不用揣摩谁的想法,不用梳理那些盘根错节的线索。
“睡着了?”柳至秦说。
“没。”花崇声音带着些许的鼻音,“干了没?”
“还差一点儿。”
“哦,那再吹吹。”
很轻的笑声从头顶传来,花崇此时虽然迷迷糊糊的,但还是听见了。
“你笑什么?”
“笑你和二娃有点像。”
花崇精神了,“我?二娃?”
安岷弟弟你是不是皮子痒了?
柳至秦说:“我给它吹毛时,它也经常舒服得直哼。”
花崇说:“我刚才哼了吗?”
柳至秦说:“你没发现?”
花崇还真没发现,他刚才都快睡着了。不过他也给二娃吹过毛,二娃看上去是挺享受的,但哼哼他没听见,只看见二娃舒服过头时,会喷鼻涕泡。
这么一想,花崇更清醒了。
幸好他只是哼哼,没有喷鼻涕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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