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84章 鬼胎(2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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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秋徐在厨房喊:“海郡,来帮我一个忙。”

        梁海郡停下脚步,轻轻道:“这就来。”

        梁一军还太小,有自己的食物。晚餐开始之前,梁海郡难得地喂梁一军吃了回饭。看着她的笑容,梁一军终于放松警惕,最后还冲她笑起来,由她抱回卧室睡觉。

        最后的晚餐是烛光晚餐,宁秋徐欢喜于梁海郡的到来,认为梁海郡还是爱自己的。然而夜风从窗外灌进来,吹熄了一根蜡烛,光线忽然变得暗淡,宁秋徐的面容变得狰狞。

        她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愕然地望着梁海郡,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海郡?海……”

        话音未落,她就紧抠着脖子,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梁海郡偏过身子,视线穿过放满丰盛菜肴的桌子,冷眼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女人,直到她再不动弹。

        她被毒死了。

        趁着夜色,梁海郡将宁秋徐的尸体拖到密林深处,埋进深坑,然后返回别墅,清理好餐桌。做完这一切,她打开梁一军的门,发现儿子还睡得很熟。

        她来到露台上,打火,抽烟,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挣脱枷锁是件如此容易的事,原来一脚踹开负担这么快乐。

        然而笑着笑着,她模糊想起那些在南甫工业大学图书馆的日子,唇角逐渐僵硬,眼中的疯狂被泪水取代。

        宁秋徐是她最温柔最善良的姐姐,可她却亲手将这个姐姐杀死了。

        梁海郡缓缓跪在地上,掩面哭泣,低声说着:“我没有办法,是你逼我……”

        风越来越大,像一场漫长的呜咽,她开始语无伦次。

        “我会好好将一军抚养大。我绝对不会害他。”

        “你不要来找我,你就留在这里。”

        “你以前不是给山区的小孩捐过钱吗?等我将来站稳了脚跟,我帮你建小学,帮你资助贫困学生。”

        天亮之后,梁海郡将梁一军带回南甫市。梁一军问过几次“妈妈呢”,梁海郡都说,“我才是你的妈妈,那只是临时照顾你的保姆,她做了坏事,所以妈妈将她赶回老家去了,今后妈妈亲自照顾你。”

        梁一军显得很失落,“她做了什么坏事?”

        梁海郡说:“她假装是你的妈妈,妄想取代我,这还不是错事吗?”

        小孩太容易被说服,梁一军在跟随梁海郡一段时间之后,逐渐忘掉了宁秋徐,也忘掉了那栋山里的别墅。

        只是无论如何,也许是潜意识作祟,他始终无法和梁海郡亲昵起来。

        梁海郡请人将山泞县的别墅彻底清洁一番,把所有宁秋徐的物品都扔掉了,却因为愧疚心,最终留下了宁秋徐珍藏的一屋子书,将它们锁在三楼。

        书是无害的,梁海郡想,就让书在这里陪着你吧。

        此后数十年,挣脱枷锁的梁海郡飞得越来越高,海郡集团已经成为一艘巨轮,不再需要她时刻坐镇。她闲了下来,开始追逐那些她年轻时不曾追逐的东西,别墅一套接着一套买,环游世界,收集枪支,着迷于佣兵的武力与野性,甚至亲自参加了一回特训。

        她拧断了一个死囚的脖子,那种将别人的性命掌握在手中的感觉令她热血沸腾。她需要这些野性的男人时刻提醒她,让她保持狼性,也因为身上背负着血案,年纪渐长,她噩梦不断,被想象中的“报应”所折磨,所以回国后不久,她授意成立海田安保,从境外招募来几十名保镖。

        不过“报应”还是到来了。

        两年前,梁一军在一场母慈子孝的家宴后,忽然提起小时候,说记得以前似乎和一个保姆在一栋别墅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她震惊不已,手上的筷子掉落在地。

        梁一军问:“那个保姆是谁,妈,您还记得吗?”

        她讶然道:“没有什么保姆。”

        “是吗?”梁一军点点头,“那也许是我记错了。”

        “他根本没有记错,他想起了以前的一切。”病房里回荡着梁海郡干涩的声音和自嘲,“他要为怀他生他的母亲复仇,杀掉我这个和他有血脉联系的母亲,哈哈,哈哈哈!”

        花崇问:“你一早就知道梁一军做的事?”

        “我不知道他给宁秋徐出过书,是你告诉我,我才知道。”梁海郡叹气,“他是真的爱她啊。”

        花崇沉默几秒,“梁一军联系王志凤的事你知道?”

        “他失手杀死王志龙后,我就猜到有这么一天。杀人会上瘾。”梁海郡前言不搭后语,自顾自地说道:“他给我拉了一张网,还故意出现在我的生日宴会上,王志凤这个傻子,还以为真能得到一笔钱。”

        “他约我去山泞县,我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吗?”梁海郡笑起来,“他一个失败的警察,凭什么杀掉我?他斗得过我吗?”

        花崇说:“所以你将他的网,变作了你自己的网。”

        将计就计,反杀亲子。

        “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我只不过是将这个错误纠正了回来而已。”梁海郡脸上没有丝毫母亲的慈爱,“我唯一想不通的是,到底是谁告诉了他当年的事,他竟然还来质问我是不是利用了宁秋徐,问我为什么那么自私,问我知不知道代孕的痛苦。”

        梁海郡疑惑地皱起眉,“可是是宁秋徐主动要怀孕的啊,她想要用孩子来束缚我,自私的难道不是她吗?”

        花崇挑眉,“直到现在,你也不知道是谁在幕后策划这一切?”

        梁海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非常不喜欢“策划”这个词,“策划”令人联想到“掌控”,而她怎么会被别人掌控?

        她才是天生的主导者!

        几分钟后,梁海郡咬着牙说:“是谁?”

        “能够轻易拿走你镀金戒指上的珍珠,还收起了你作案时的衣服,对你了如指掌。”花崇说:“你说她是谁?”

        梁海郡眼珠子一动不动,里面停驻着电一般的光。许久,她几乎要从床上蹦起来,“葛万群?”

        葛万群一袭红衣,站在市局卫生间的镜子前,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她仿佛看到了念小学时的自己,不漂亮,不被喜欢,除了成绩好,其他一无是处。可是那个从未见过的秋徐姐姐却给她寄来一条漂亮的红色连衣裙。

        她只穿过一次,便珍惜地将它藏了起来。可是后来山里发大水,农田房屋全都被淹没了,家园一片狼藉,她的红裙子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去。

        她的秋徐姐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失去了红裙子,也失去了姐姐。

        但是没有关系。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为你复仇了。

        依照梁海郡的描述,南甫警方在鱼珠山里找到了一具白骨,白骨旁边有一枚镀金戒指,和梁海郡那枚被摘掉珍珠的镀金戒指一模一样。

        那是她们在不算富裕时的婚戒,直到被心爱的人亲手杀死,宁秋徐也戴着属于自己的婚戒。

        案子明朗,特别行动队的工作告一段落。这次,花崇一行人没有在南甫市久留,第二天就动身赶回首都。

        柳至秦从浴室出来时,看见花崇正蹲在茶几边找东西。

        花崇在家偶尔会乱丢东西,早上放在哪儿,晚上就忘了,大约是脑细胞都用在了案子上。

        柳至秦走过去,问:“找什么?”

        花崇正好将一个丝绒盒子从茶几抽屉里拿出来。

        盒子里装的是他俩的戒指。

        柳至秦笑道:“想戴?”

        “爪子拿来。”花崇转身时重心歪了一下,膝盖磕到了地上,他也不在意,捉住柳至秦的手,将一枚戒指推到无名指指根。

        柳至秦瞳底一热。

        花崇就着这个单膝下跪求婚的姿势,低头在柳至秦手上吻了一下,抬头笑道:“看,你老公还是很浪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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