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第170章 尘哀(2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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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崇打着电筒,走向那一栋栋低矮却显得鬼影幢幢的房子。

        它们本来早就破败不堪了,但是搞密室的将最边上那一栋废楼修葺一番,在外面刷上花里胡哨的油漆,里面也装修过,让它看上去和周围的厂房不太一样。

        花崇踩在泥上,每一步都发出滋滋声响。

        他高度戒备,敏锐“听”着周围的情况。

        狙击手一项重要考核项目就是听力,他的听力向来出类拔萃。

        现在风很轻,风从破旧的建筑、雪地、死去的植物上刮过,和在活物上刮过,在狙击手的听觉里是不一样的。

        活物会呼吸,呼吸本身就是一种容易被捕捉到的动作。

        他侧向左边,心里越发有数。

        有人。

        但这种地方本不该有人。

        不该有人的地方有了人,这人很可能是在等他。

        他继续向前走,警惕地靠近密室俱乐部。

        电筒的光芒下,俱乐部墙上的那些涂鸦丑陋且幼稚,像一群被封锁在墙中,张牙舞爪的怪物。

        他围着俱乐部绕了一圈,回到门口时,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他停下脚步,余光向后,后面的动静立即停止。

        这时风变得大了起来,在空荡荡的建筑架子中穿梭而过,那声音就像嘶哑的鬼哭狼嚎。

        花崇在原地站了会儿,走进楼中,身形如同被黑暗吞噬。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像猫一样悄无声息,但今晚他着实没有必要这么做。他以平常的步子在楼中走动,借着那细细的光柱观察周遭。

        布满灰尘的地上扔着不少密室道具,人头、断肢、内脏,这些本该非常吓人的东西做得如果太劣质,那就失去吓人效果,只剩下滑稽了。

        花崇踢开脚边的一颗头,那头向前方的黑暗滚去,它似乎应该滚得更远,却在不该停下时停下了。

        花崇极佳的听力捕捉到这一点,立即向那暗如黑墨的地方看去。

        脚步声从那个方向传来,是靴子,牛皮作战靴。

        须臾,一个颀长的影子出现,渐渐清晰。他穿着黑色的短皮衣,工装裤扎在靴子里,头发比上次见面时更短,几乎只有贴着头皮的一层。

        花崇说:“又见面了,顾允醉。”

        顾允醉脸上有一丝很淡的冷笑,“没想到你会一个人来。”

        花崇摘下手上的皮手套,“我也没想到你亲自等在这儿。”

        “嗯?”顾允醉挑起眉,“没想到我在这儿,那你是来见谁的?”

        “你的下属?”花崇不紧不慢道:“那些随时会被你抛弃的‘工兵’?或者另一个听你话的顾厌枫。谁都行,反正在你的位置上,有无数人心甘情愿听你驱使。”

        顾允醉上前两步,从黑暗里彻底走了出来。

        废楼二楼有一条走廊,走廊一边是一个个教室般大小的房间,一边是横排窗户,很大,月光映在雪上,雪的微光又从窗户照进废楼。

        花崇站的位置就在窗边,顾允醉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他们的一侧正是邢小伟被砸破头的房间。

        顾允醉盯着花崇,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他的眼神却显得漫不经心。

        “我的位置?‘银河’首脑吗?”顾允醉笑道:“花崇队长,你在恭维我。”

        花崇轻哼一声,“作为一个犯罪者,你的位置确实不低。”

        顾允醉说:“那我自作主张,把这看做是来自一个警察的夸奖了。那么花崇队长,既然你那么欣赏我,你愿不愿意像那些人一样听我驱使?”

        花崇说:“‘银河’是个教人白日发梦的地方吗?”

        顾允醉大笑,“开个玩笑而已,你太认真了。”

        窗外开始飘雪,起初只是很轻的颗粒,转眼就变成一团团如同棉絮一样的东西。

        “真奇怪。”顾允醉说:“你居然会一个人来。”

        花崇说:“我应该带上安岷?”

        顾允醉说:“他竟然会让你一个人来。你们吵架了吗?”

        “‘银河’对别人的事这么感兴趣?”花崇说:“你一步步处心积虑给安岷留线索,从凤兰到安江,又到汛野镇,这儿是顾厌枫的家乡,这个废楼是他杀人的地方,那下一条线索是什么?”

        顾允醉脸上的笑意就像根本不存在一般消失了,他平静地看向花崇,“其实我等的是他。”

        花崇轻松道:“那没办法,我是他队长。”

        说着,花崇点了点太阳穴,“当队长的,脑子都更聪明。”

        顾允醉嗤笑,“这倒不见得。如果你真的聪明,就不会明知道等待着你的不是什么好事,还要独自前来。”

        花崇说:“警察奔赴的,有多少是好事?”

        顾允醉眼神微微改变。

        “警察奔赴的不都是你们这种犯罪分子的赌局吗?”花崇说:“如果我这点意识都没有,早就不用穿这身警服了。”

        顾允醉道:“你倒是会说。”

        花崇略抬起下巴,“顾允醉,你刚才撒谎了。”

        “我?撒谎?”顾允醉眉间轻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等的人根本不是安岷。”花崇冷声道:“你等的就是我。”

        顾允醉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惊讶。

        花崇离开窗边的光,向顾允醉所在的黑暗走去,“‘银河’,我说得没错吧?你冒着被抓获的风险,亲自从R国来到汛野镇,目的不是你的同学安岷,是我。”

        十米的距离几乎缩短了一半,顾允醉目光愈冷,“我冒着风险?你错了,我来汛野镇不用冒任何风险。这里和R国一样,都是我的地盘。”

        顿了片刻,顾允醉又道:“花崇队长,单枪匹马闯入敌人地盘的人,才会有风险。你要不回头看看?”

        那些隐藏在风里雪里的呼吸声变成了细而密的脚步声,阴森地出现在花崇身后。

        花崇不用回头,也能判断他们和自己的距离。

        顾允醉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往黑暗里退,“花崇队长,是你自己要来,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逼你。”

        花崇快速拔枪,倒地侧滚,向后方打出一梭子子弹。

        后面的黑潮反应不及,当即有人中枪倒下,但也有人迅速避开,空气中是子弹上膛的声响。

        花崇趁着这一瞬间的混乱,飞身跃入旁边的房间,以墙壁作为掩体,冷静地向“银河”杀手们开枪。

        一时间,沉寂得如同坟茔的废楼和荒野枪声四起,血和脑浆的腥臭顷刻间覆盖大雪的冷冽。

        柳至秦手指突然顿在键盘上,刚才那一瞬,他有短暂的心悸。

        这心悸来得莫名其妙,像是什么危险的讯号。

        他抬起右手,轻轻压住胸口,那里跳得很快。他站起来,右手更加用力。好一会儿,那种令人不适的感觉才慢慢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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