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第173章 尘哀(23)(2 / 2)
汛野镇没有机场,此处是距离汛野镇最近的一处军用机场。他根据电子玩偶的信号锁定的位置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R国中央执行处的奥科苏·卢瑟已经同意合作,而因为顾虑重重犹豫不决的上级部门终于为特别行动队打开绿灯。
R国军方和警察总部两股力量正在博弈,卡尔钦·泽洛拒绝了卢瑟的行动申请,更是不允许特别行动队入境,但卢瑟背靠的军方却在此时站了出来,邀请特别行动队前往阿莫林卡大区。
这意味这特别行动队再次因为“银河”与R国合作,只是合作的主体从警察总部变成R国烈风特种部队。
黑暗里的火种,发誓要将黑暗烧为灰烬。
柳至秦登上的这架军机,目的地正是阿莫林卡大区。
特别行动队首批派出的几乎全是特警,全副武装,荷枪实弹,柳至秦身为刑警,还是刑警里的技侦队员,根本不在这一批名单之中。
但是他不可能留在汛野镇。他恨不得马上就赶到花崇身边。
沈寻和程久城明白这一点,所以未加阻拦,但在直升机出发前,沈寻对昭凡千叮万嘱,务必保证柳至秦的安全。
军机起飞,特警们紧张有序地检查装备,阿莫林卡大区在R国西北,区内有R国北方最繁华的城市阿莫林卡市。
柳至秦刚报出坐标时,昭凡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去年他参加过联合行动,对“银河”有深入的了解,“银河”虽然盘踞在R国,但其活动的区域几乎全在R国南部和东部,北部几乎未受“银河”影响。并且“银河”的据点全部在村庄小镇,没有一个在阿莫林卡市这种繁华都市。
但到了这个地步,柳至秦不可能随便抛出一个假数据,而雅兰酒店直接扯出了泽洛家族,这符合花崇对“银河”背后支持者的判断。
搭军机远没有坐普通航班舒服,柳至秦靠在角落,右手拉着扶杆,身体随着机身倾斜。
昭凡提着两个迷彩包裹走过去,扔在地上,“你的,过了这段气流,你换上。”
柳至秦久未合眼,睡眠严重不足,此时眼中全是红血丝。听见昭凡跟他说话,他也没转过头来,沉默着看向前方。
昭凡在他肩上用力拍了一下,语气不再像平常那样轻佻,“柳至秦,你现在在我的队上,一切行动必须听我指挥。我跟你说话,你发什么愣?”
柳至秦抬起眼皮,与昭凡对视。
昭凡绕到他面前,蹲下,那眼神是常年在枪林弹雨中穿行而独有的锋芒。
“我知道你担心花崇,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不敢跟你保证。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特警出身的人,敢拿自己的命去赌,也最珍惜自己的命。他在竭尽所能完成任务,你追踪到的坐标就是他无畏的铁证,他也会竭尽所能活下来,等我们,等你去救他!”
柳至秦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但咬肌在机舱并不明亮的光中隐隐浮动。
片刻,他嗓音沙哑道:“我知道。”
“这一趟你冲上来根本不明智,你应该待在汛野镇,或者干脆回首都,你拿着你的笔记本,可以做更多事。”昭凡顿了顿,“但是我理解你,他们笑你是无情黑客,但谁不知道你多的是情。把战术背心穿上,头盔戴好,手枪如果用着不顺,我给你自动步枪。你既然要进我的队,那你就不再是技侦队员,该穿的装备全都给我穿上!”
柳至秦闭上眼,嘴唇抿成一条线。
光线下,昭凡看见他的眼睑很轻地颤抖。
睁开眼时,柳至秦面前已经没人了。片刻,军机穿过了气流,颠簸程度减轻。他打开迷彩包裹,一件一件将特警的装备换在身上。
机舱里轰鸣阵阵,如地震与海啸擦肩而过,但柳至秦出神地看着昭凡放在他面前的自动步枪,感到耳边的杂音一点一点远去,这么多天以来那些撕扯着他的情绪也渐渐归于平静。
花崇在成为一名刑警之前,是战斗在反恐第一线的精英特警。那时,花崇每日与自动步枪为伴,还时常在狙击步枪的光学瞄准具中搜索目标。
当年在洛城,他追踪恐怖组织头目连烽,险些掉入连烽的陷阱。千钧一发之时,花崇在直升机上,沉稳据枪,子弹破空而来,直射连烽。
那记枪声干脆利落,就像花崇这个人,永远纯粹,永远可靠。
花崇失踪后,他像是被按入了一个不见天日的牢笼。
他无法让自己不去想,花崇为什么要这么做,花崇现在怎么样了,“银河”到底对花崇做了什么。痛苦和愤怒折磨他、扭曲他,而他又必须专注于追踪。
他在沸水里,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怪花崇擅自行动,更怪那天夜里,自己没有注意到花崇的细微失常。
现在,他做了他能做的事,想必花崇也已尽力,他正在奔赴花崇,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一种奇异的安宁感让沸水冷却,他好像终于能够静下来捋花崇不告而别的动机。
在和“银河”的博弈上,特别行动队受到上级制约,一直处在非常被动的状态,而且这种被动的状态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工兵”还在行动,不断有无辜者失踪,这是顾允醉催促的信号。
如果只是这样,花崇可能还不会选择冒险。
但是还有他。
他掩饰得再好,骗得过其他所有人,也骗不过花崇。事实上,他就是日复一日承受心理煎熬,多一人受害,他的负担就重一分,上级对他不信任,不敢贸然采取行动,希望以循序渐进的方式再度与R国警方合作。
可他的精神状态不一定能撑到那个时候。
花崇是作为一个深思熟虑的警察,一个深情万重的恋人,去奔赴顾允醉的天罗地网。
来到汛野镇后,花崇一定从某些蛛丝马迹中判断出,顾允醉也担心夜长梦多,正在一个地方等着他们。
这个地方就是顾厌枫杀死邢小伟的废楼。
他和花崇,必须有一人去赴顾允醉的约。花崇替他去了。
不,不对。花崇不止是替他去,是判断自己比他更适合去。
但是花崇心中一点私心都没有吗?也不可能,花崇时而浪漫,时而大男子主义,花崇那晚和他碰杯时,看着他微笑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的心突然被揉得很紧很紧。
花崇在心疼他。
可怜和心疼,是两种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柔软情绪。花崇从来不会可怜他,却心疼他被蒙在鼓里时所经受的一切。
花崇不要他再受伤害,心理上的,身体上的都不要。
花崇还要他看到,有个人敢用生命,义无反顾地护着他。
他低下头,将脸埋进手掌。
一股温柔的力量席卷着他,冲撞他的五脏六腑。他还是怪花崇,他无法就这么原谅花崇,可很矛盾,他理解花崇。
角色调换,他会为花崇,为警察这份职责做同样的事。
他们都没有时间去衡量更多。
现在正在发生的事证明花崇的决断是正确的,花崇把线索抛回来,而他接住了这个线索,特别行动队正式出动,R国军方插入被腐蚀的警界。
唯一不确定的是,花崇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他在手掌中深深吸气。花崇喜欢吻他的手,指腹上的茧,温热的掌心,还有微凉的手背。
“等着我。”他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轻轻说。
阿莫林卡市是R国的金融之都,社会精英们聚集于此,几十年来从未发生过大规模袭击事件。
傍晚,结束一天工作的人们踏上归家之路,市中心的主要干道却突然被封锁,每条路上都站着身着迷彩的军人和身着特战服的特警,数架军方的武装直升机从空中呼啸飞过。
被堵住的车辆疯狂鸣笛,很多人涌向公交地铁站点,却被告知公共交通暂时封锁。
“出什么事了啊?怎么这么多警察?”
“搞演习吗?但也得让人回家啊。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到底是哪里出事了?刚才过去的是不是特种部队?”
“我从雅兰过来,是雅兰出事了,酒店外面全是警车,直升机也过去了!”
“雅兰?那不是咱们这儿最贵的酒店吗?住的都是有钱人……”
雅兰酒店,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奥科苏·卢瑟带领中央执行处赶到不久,扬希格斯·泽洛手下的特殊调查处包围了雅兰酒店。
警察总部对卢瑟下了一级警告,将他的行动判定为非法,命令他立即返回总部。
然而烈风特种部队也在此刻赶到。
卢瑟用枪指着扬希格斯·泽洛,“别以为你的身后是泽洛家族,我就不敢对你动手。泽洛家族敢给‘银河’当保护伞,我就敢对你们一锅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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