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方部落 (2 / 2)
这种感觉很奇怪,跟她看到被雪掩埋了一半的黑[se]骏马时的感觉极其相似。原主那陌生又[shu]悉的情感从心里涌了上来,她一下子就确认了那就是她的马。此刻,她看见人的尸体甚至没有什么情绪[bo]动,就好像她早就在等待这一天了。
她磨练武艺,刻苦修炼,为的就是今天,为的就是杀敌!
如今她杀了敌人,自然不会为此感到惊恐,只会感到理所当然,乃至感到自豪。
商悯思衬,这身体的原主人所受到的培养与教导定然非同寻常,“她”不止磨练武艺,且磨练心[xing]。“她”不是第一次杀人,否则那股情绪不会如此冷硬坚决。
雁鸣在雪中挣扎两下,道:“可否帮我解开绳索?”
商悯沉思几秒,伸出刀挑开了他手脚上的麻绳,他的手腕和脚踝都被勒出了血痕。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雁鸣踉跄着爬起来,对商悯抱拳深深一拜,“暴露你的藏身地,非我本意,实在是当时神志不清。”
这似乎是个古老的礼节,他拜得极为郑重,“山林路险,你我可否结伴同行?若能平安到达武国地界,雁鸣必有重金相酬。”
商悯走向唯一站着的枣红[se]骏马,平静道:“跟着我会死得更快。”
雁鸣目光微动,打量商悯一身狼狈的行头。
商悯不仅浑身衣服破烂,连束发的簪子都不见了,头发就用一根布条绑着,衣摆处还站着斑斑点点的褐[se]痕迹,是血迹,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没有你,我也会死得很快。”雁鸣冷静道,“我的家人定在寻我,说不定能遇见他们,若你有什么危难,我们定倾力相助。”
商悯停下脚步扭头看他。
雁鸣浑身也很狼狈,一身装束虽然不大整洁了,但从布料样式能看出家境殷实。加之他年龄似乎和商悯差不多大,十岁左右,顶多不超过十二,却能做到临危不乱,大概家中的确有些权势,所以才培养出他这样的人。
二人互相打量。
搜刮到的干粮两人吃勉强够……商悯权衡再三,点了下头,“好。”
这是她从万丈渊爬上来后遇见的唯一一个能[jiao]流的活人,她有太多事想要了解,雁鸣是个好选择,他年龄小,并非敌人,商悯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雁鸣要去武国,商悯的目的地也是武国,正好顺路。
至于雁鸣承诺相助解她危难……这也是商悯答应他的原因之一。
商悯长于和平年代,出身于武学世家,天生带有一股侠气与狠劲,她纵然危难关头能做到出手果决,但毕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
此地不宜久留,商悯搜寻尸体耽搁了点时间,现在必须快点离开了。
刚刚商悯选择对上鬼方部落的那三人而不是逃跑,是由于她怕对方疑心过重骑马追击,运用轻功时真气消耗迅速,她两条腿跑不过对方四条腿,届时局面将无比被动。
还有个缘由是……她想要一匹马,一匹能代步的马。
在树冠间用轻功穿行不是长久之计,她也是需要歇息回复真气的,依照地图所示,以她的脚程,去武国至少得七天。有马代步,就算走小路,三天足矣了。
商悯身上的干粮撑不了七天,荒郊雪地猎物难寻,吃雪容易坏肚子,生火必定引人注目……商悯的身体状态在逐渐下滑,她不想饿死在山林里。
在憋屈地饿死和冒着暴露的风险加快行进之间,商悯选后者。
商悯身手去拽马的缰绳,马匹暴躁嘶鸣,前蹄扬起就要攻击,幸好她躲闪及时,这才没被踢中。
雁鸣连忙道:“鬼方部落训马术天下闻名,它们[xing]子烈,一般只认一个主人,不过我也会驯马术,若你信得过,我可以试试。”
“训马?”商悯眉头一皱,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必,训马我也会。”
雁鸣一愣,见商悯转身从地上的马尸上[chou]出一马鞭,手腕一震,皮鞭[chou]击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那[xing]烈的枣红[se]骏马立即焦躁后退。
商悯嘴唇一抿,眼神冷漠,扬手毫不留情地狠狠[chou]在马身上。
马匹被拴在树上不住挣扎,树干震颤,抖落大片积雪。商悯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一鞭、两鞭……只要马匹还在嘶鸣咆哮,她就果断甩过去一鞭子,直到愤怒的嘶鸣变成祈求的哀叫。
[xing]情刚烈的枣红[se]骏马在她面前低下了头颅,四蹄再也不敢扬起攻击,眼神变得温驯服从。
雁鸣看得立在原地,嘴巴微张。
商悯收好马鞭,微笑道:“瞧,训好了。”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瓶给马上药,马一动不动,任由她在伤[kou]上抚摸。
商悯涂完药,马还在她脸上拱了拱。
雁鸣神情复杂地看着商悯翻身上马,古怪地瞥了一眼可怜的坐骑,[yu]言又止。
“愣着干什么,上马啊。”商悯一拽缰绳,娴[shu]地调转方向,接着一顿,“慢着……你去捡个树枝,将我们留在雪上的脚印破坏干净,越乱越好,尤其是那棵树后,还有尸体周围。”
雁鸣咽下想说的话,没有迟疑,当即按照商悯的吩咐去办了。
留下痕迹是必然的,马一路奔跑,蹄印根本无法掩盖,可是什么痕迹不该留,商悯心中有数。
若当真有敌人循着痕迹追来,商悯只希望他们投鼠忌器,以为来者众多,掂量着放弃追击。若他们一看痕迹,发现脚印属于一个孩子,那情况就不妙了。
希望待会下雪,最好是鹅毛大雪。
商悯仰头,透过枝杈间隙看[yin]沉的天空,祈祷雪早些下。
雁鸣扫完脚印,动作流畅地翻身上马,与她共乘一骑。
“驾!”商悯轻夹马腹,马顺从地小跑了起来。
感谢曾经的师伯,他家就开了马场,商悯经常去玩,对骑马还算在行,不至于控制不好马匹。
雁鸣稳住身体,随后问:“还未请教恩人姓名?”
“叫我拾玉便可。”商悯未说大名。
商悯,字拾玉,这是父母给她起的表字。
武学世家总有些特殊的讲究,现代人大多不用表字了,但是商悯家延续了这个习俗。她在众多同辈师兄师姐中排行第十,玉又是个好意头,是以字拾玉。
想起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父母,商悯心中伤感,拉缰绳的手用力些许。
不管前路如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沿着这条风雪之路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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