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玉佩 [V](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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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朝中的变故生得突然,你三叔…急火攻心,长兄遇害,你又被困在宫里,他便是知道希望渺茫,也要尽力一试,哪怕…亮出敖登这柄剑,让皇上不敢对你轻举妄动也好。”

        “所以,是三叔与敖登王爷交易?大哥与三叔…还有舅舅,在北境替敖登王爷除了查干。敖登王爷…来朝将我带出宫?”  沈明娇闻言心惊,无论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北燕斩杀主将,还是将她带出宫,都是险之又险。

        “不是交易。”  大长公主摘下她胸前挂着的,那块从姑母留下的玉佩。摩挲着,笑道:“原本就是一家人,冲锋陷阵都是应该的,怎么能说是交易呢?”

        “一家人?”  祖母与大长公主交好她知道,可在她的印象里,并未到了可以性命相托的地步。

        “本该是带进棺材的旧事,没想到今朝在此情境下又要重见天日。”  大长公主轻抚着她的鬓发,眼中泪光闪烁。

        “我年轻时的北燕,相较于现在更为强势,北境边城连连失手。太宗无法,不得不启用永靖侯府。只得让时年不过弱冠但已文成武就的你祖父掌军,而副将便是我的丈夫,当年的武举状元,岚胥。”

        沈明娇不声不响,将大氅披在大长公主的肩上,静静听着她说这段祖母闭口不谈的往事。

        “尉迟皇室,对于沈家从未放心过。所以,太宗才将我,他的亲妹妹,尉迟皇室的长公主嫁与岚胥,企图监管分散你祖父在军中的权利。”  长公主说起太宗时,恨意显而易见。

        “你是没见过你的祖父,沈鹤安。他当年,是整个京城最意气风发的少年,每当大军归来时,说是掷果盈车也不为过。可偏偏,就只满心满眼都是你祖母,镇远将军府的嫡姑娘,秦双宜。”  大长公主泪中带笑,握着那块玉佩,追忆怀念道:“鹤安在永靖侯府那样的清明家世中长大,是个极纯粹诚挚的人,与岚胥志趣相投,一见如故。鹤安、双宜、岚胥、还有我,那时候…可真好啊!”

        “都说世间好物不坚牢,可那样的日子,我们一同过了十二年,还定下了儿女亲事…我与双宜,常常随他二人出征,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性命攸关的时候,是可以相互托付后背的人。这北境的广袤土地,每一株草木,都是沈家、秦家、岚家儿郎们的血浇灌出来的。那样深刻的情意,使得几乎所有的北境军,只认将领,不知皇命。”

        就算现在,北境诸城的百姓见了镇远将军府的旗帜,仍会遥遥欢和。百姓不通政务,亲眼看见何人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便会对何人信赖拥戴。想来那时,沈家、岚家、秦家,俨然成为了北境百姓心中,高于皇权的存在。

        “飞鸟尽,良弓藏,我长于皇室,自是想到了…于是,我眼见北境安定在即,便催着鹤安与岚胥交回兵权,可还是晚了…”  言及此处,大长公主竟像个孩子般,哽咽出声,痛悔道:“瑶招山一役,我的丈夫、挚友,那些兵士,一个人也未回来。”

        “大长公主…”  在那样的锥心之痛面前,再多的言语都显得乏力。沈明娇抹掉自己面上的泪水,起身轻抚着老人的脊背,递了盏热茶到她手中。

        “我将几个孩子托付与你祖母,亲自去了瑶招山,见到了岚胥与鹤安的尸首…”  大长公主颤抖着双手,将那块质地粗糙却触手生温的玉石交到沈明娇手里,悲切道:“这玉,是我在瑶招山收尸时…在鹤安的盔甲里发现的,那时我刚刚诞下幼子,想来,他是想回京亲手打磨,给孩子做见面礼的。”

        沈明娇将前些日子夹在浣衣局送洗衣物里面的另一块玉佩取出,并拢到一处放在桌面上。

        “这块玉佩,是我从瑶招山回来后,将它一分为二,武邑与你父亲,各有一块。想要按照鹤安与岚胥生前说好的那样,让他们成婚。”  大长公主的情绪渐渐平复,沉声含恨道:“可太宗,临死前一道毫无转圜余地的圣旨,将武邑送到了北燕和亲。这些年,我只通过沈家的暗桩与武邑私下往来联络。我宁可让武邑成为世人眼里背弃母国之人,也不愿意将她变成君主手中遏制北燕的利剑!”

        “瑶招山之事的真相,您…知道吗?”  沈明娇迟疑问道。

        “其实,我与你祖母心里一直都大概明白,是太宗下的手…只是苦无证据,孤儿寡母支撑门庭已是不易,遑论洗冤。”  大长公主目光如炬,只是轻轻摇头,无奈道:“岚胥与鹤安死后,岚家、沈家所有的兵权,顺理成章被尽数收回于太宗手中。皇室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并未收回秦家的兵权,但你外公亦于瑶招山罹难,秦家兵权怕也是被渗透蚕食了许多。我与你祖母为了护住儿女,不得不忍气吞声。”

        “姑母呢…她又为何入宫?”  沈明娇想起太皇太后说过的话。

        “是那年的元宵节,宫里大宴,如今的太皇太后,当时的皇太后,特地再三相请闭门沉寂已久的你祖母。你祖母考虑到庄儿该到了议亲的年纪,便带着她入宫,想相看些家世清白的儿郎,从中选之。”

        “然后呢?”  沈明娇急切了些,心里隐隐生出不好的念头。

        “先帝与太皇太后联手设局,强迫了庄儿。”  大长公主眉心紧蹙,不堪回首道:“庄儿啊…就是太懂事了些,明白先帝和萧太后以此手段强迫她入宫,是为了拿捏沈家。当时的沈家,并无与皇室一争的能力,只好打落牙齿混着血泪吞进肚子,将你姑母送入后宫。”

        “正因如此,你二叔走科举之路入仕,你三叔背井离乡以行商为借口暗中发展沈家在京城以外的势力。”  大长公主双拳紧握,似一头蛰伏在暗处随时会飞扑而出撕咬猎物的母狮,悄声道:“而你父亲…在我的扶持下,接手、掌控了一部分皇室暗卫。”

        “所以…沈家与岚家,一开始就是想…造反?”

        “不是,虽然这些布置一早便有,可只是自保罢了。真正开始运作,是从你进宫开始。原本只是打算未雨绸缪,若皇上愿意信任倚重沈家,那沈家也不会有反心。毕竟政权变动,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

        大长公主眼中皆是对尉迟暄所作所为浓重的失望:  “只是…唉…尉迟家的皇帝,到底还是让我们失望了。从你父亲下江南开始的第一次暗杀,就是皇上自导自演给众人看的,目的是为了掩盖你父回程时真正的暗杀…

        “那回程时父亲所遇刺杀,是你们一早便准备好的?”

        “起初只是防备着皇帝,却未想到萧家和荣贵太妃会同时派人出手合围,沈家、岚家和敖登从北燕带来的人险些不敌。至于后面的事…不过是将计就计,顺势将你父亲牵入暗中。”  大长公主运筹帷幄,当年之风姿可见一斑。“永靖侯府在明面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庭秋如今归入暗处,朝中有庭霖,江湖有庭沛在,再想动手就方便多了。”

        “只是可惜了你,”  大长公主目光慈爱,轻抚着沈明娇的鬓发,叹息道:“我们还是低估了皇上的杀心,早知今日如此,便不该送你进宫。”

        “是我自愿入宫的…沈家世代清清白白,便是反…也要师出有名,不能平白无故便担了乱臣贼子的声名。”  沈明娇目光坚定澄明,信誓旦旦道:“要让那些诬害忠良之人,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

        “还有一事…”  沈明娇想起方才尉迟暄与她说的话,担忧道:“皇上若是将慈儿送去北燕和亲…”  敖登如今虽然算是自己人,可北燕那地方,民风彪悍,居北苦寒,并不是个好去处。

        “莫急!你不如问问慈儿,愿意不愿意?”  提起此事,大长公主眉眼之间倒是沾染了几分愉快笑意,提醒她道:“你可记得,慈儿说过的,那个在皇陵日日读书给她的书生?”

        沈明娇大惊失色,犹疑着难以置信道:“那人…是敖登?”  如此说来,敖登与三叔一早便备好了后手,先提出以她和亲,又故意激怒尉迟暄拒绝,慈徽便是顺理成章的和亲人选。

        “是…也不是。慈儿在皇陵三年,而这三年中,每逢春日,敖登皆会秘密入京来看望我,偶尔也会替我去皇陵看顾慈儿。谁知…这两个人竟然有缘。”  大长公主言辞欣慰道。

        “可…慈儿那日开口求皇上替她与那书生赐婚后,皇上分明去派人查过…”  这桩事,尉迟暄之前是与她提过的,御鉴司的人也查过,那人就是附近村落当中的寻常书生。

        “你三叔悄悄安排了旁人,装作山野乡户,与慈儿亲近传递消息,以躲过皇上放在慈儿身边看守的眼线。”

        “这么说…你们都知道慈儿…这些年是装痴?”

        “这事,原本只有你三叔知道…敖登,也是机缘巧合发现的,却一直都未告知与我,还是昨晚,他动了娶慈儿为妃的心思,才说出口。”  大长公主以为她是伤心慈儿和家里人瞒她,安慰解释道:“你也莫怨慈儿这么晚才告诉你,她担心你与尉迟暄动了真情,也是矛盾得很。”

        “不…我不怪她…”  沈明娇心里明白,此事知道的人越少,慈儿才越安全。喜极而泣道:“我是替慈儿高兴,敖登与她的事…我会想法子促成的。”

        “你还是要找机会与慈儿谈一谈,想来…你姑母是留了话给她的。”  大长公主眼见到了亥时,起身离开,嘱咐她道:“万事小心,保重自己!”

        作者有话说:

        看见评论区有人在问文案里面出现过的内容,文案里既然写了,后面正文里一定会有出现,剧情还长不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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