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到底有什么是不痛苦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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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何”监管势力底下的各负责监管者只有职位代号,他们的真名不能被“奈何”之上的修士或者凡人所知晓,不然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会被剥夺权力。

        叙燃沉默地望向自己的手掌,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瘦削得惊人,上面还缠绕着一圈圈带着污渍的绑带。而她掌心牢牢地握着枚弹匣,任凭哭丧棒在空气中挥出凛冽破空声,也始终没有松开半分。

        “喂,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刚才可是看见了,你一步一步欺骗引诱那个凡人,让他从加工厂里带出什么东西给你!”

        见她不说话,姬问柳又逼近几分,“哼,我勾魂的时候什么样的恶人没见过,你就算以我的名字要挟我也没用,我根本不怕!诶,你说你这么年轻,干点什么不好啊,为什么非得走上这条路?”

        “……你教训谁呢?”

        半晌,叙燃握着那枚弹匣哑声开口。她眼睁睁看着面前白无常的面罩上再次出现乱码,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你、你尽干这种坏事,还总让我莫名其妙地加班,我说你几句都不行了?!”

        叙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在耳畔,彼时还是个未被生活磨去棱角热血青年的好友仍在义愤填膺地说些什么,她口中默念几句唯一会背的往生咒文。

        “叙燃,你别假装听不见啊!真的,你以后别来了跨境真的很危险,要不是我每次都心好放你一马,如果让老黑看见了他早就给你绑到013区管理者那里去了!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跟你说话呢!”

        “幻境,幻境……”

        佛修阖着眼睑,嘴唇碰着在心中告诫自己,蓦地她以谁也没预料到的动作向前挥击!

        掌心握着的坚硬弹匣不知何时装填进了突然出现的枪体中,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指向对面人。

        姬问柳脸上的防毒面具因为剧烈的动作而被打掉,青年面上有些许震惊,瞪大眼望着她。

        “叙、叙燃?”

        “问心幻境,幻境罢了……”

        叙燃垂下眼睫,枪口准确无误地对准他的胸膛。

        姬问柳仍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你、你干吗啊?我不就、不就说了你几句吗,干吗突然这样?”

        “……”

        ——万一是真的呢?

        冥冥中,一道未知诡谲的声线响起。

        ——过往不是没有发生过,修士落进折叠空间后因为无意触发的契机而被拉入过往时间点中的事故。万一是真的,“姬问柳”将永远消失在这条时间线中,再也不会出现在你往后的生命里。

        叙燃嘴角扬起,似是面有嘲意。

        “你又是哪个崽种?我还以为这次的折叠空间制作者多有本事,结果也就这样了,问心?哈,能不能给我整点有新意的东西,翻来覆去就这些幻境。”

        “叙燃……”

        砰。

        枪口冒着未散的硝烟,佛修站定在原地垂眼,望着面带极端不可思议的神情缓缓倒地的姬问柳。

        在印刻着特殊铭文的开光子弹下,即便是无常,也在瞬间击杀要害的情况下无法做出反击。

        他往后仰倒,后脑重重砸在血泊中,手中明明握着哭丧棒,却始终没有抬起过一次,甚至像是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一般。

        “叙、叙燃,你……”

        纯白色的防毒面具碎了一地。

        离苦得乐,渡彼往生的话音堵塞在喉咙,叙燃嘴唇微动着像是以往无数次那般念超度咒,却始终没有声音从嘴里发出来。

        逐渐她的喉口也开始哽出类似“咯咯咯”的声响,佛修干脆彻底闭上嘴,手中下意识咔嚓两声换了新的弹匣。

        她抬脚走出那一片凡人的加工厂。

        时间顺着走过的路途而流逝,驻013号归墟市“奈何”使领馆的大门前,头戴纯白色防毒面具的监管者不知偏头与边上的马头面具说了些什么,抖着肩膀发出一阵清越的银铃般笑音。

        “白无常”的职位皮下,分明是一名完全陌生的女孩。

        叙燃盯着头戴纯白面具的娇小身影看了许久。

        她持枪的手腕端得极稳,一如过往的每一个时刻,亦如今后将会发生的每一个时刻。

        叙燃继续沿着冗长繁复的时间而行走。

        小电音寺的住持大师耍赖似的抱着宝贝电吉他,非要拉着她听完一首又一首的曲子;还没成为下一任宗主的,焱宗意气风发的大少爷站在擂台上,一头火红的发仿佛要烧起来,笑嘻嘻地说着“还没完呢,咱们再比一场”;肃杀而各怀鬼胎的葬礼,阴着神情的蔺家嫡长女朝着棺椁冷笑,片刻后抱着蛇尾从口中倾泻出一句“别指望我会怜悯疯狗”;少女仰躺在没有灯光的永夜中,半边枯骨的裸/露指骨握住手腕,笑道“姐姐,谢谢你”……

        “……”

        叙燃手中持枪,在一声又一声的枪响中,沿着冗长繁复的时间而行走。

        她短暂地与人群依傍,又残忍地抛却他们,茕茕踽踽地行走。

        一直到时间的尽头,麻木着神情的佛修垂睫望向止境,又自无边孑然中抬眼。

        “你来了。”

        跨坐在泾渭分明边界线的男人往后仰颈,似是在望一片虚无的天际。不知看见什么,蓦地他咧开嘴角笑起来,尖锐的犬牙随着笑弧度而若隐若现。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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