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2 / 2)
胭雪这才想起见着他了该行礼,她抱着花欠了欠身,“奴婢见过段大人。”
她回应,“梅花已经够了,再多就拿不住了。”
段鸿说:“别害怕,我与王爷说了,出来解一解急,刚好路过你。而你,你长的好似我一位故人。”
“故人?什么故人?”
段鸿没想到她还会问自己话,看她小小年纪,与他女儿淑旖应当差不多大,寒冷的天气中冻红了鼻头,抱着梅花却比花还娇俏艳貌,段鸿多几分不忍,悼念的口吻道:“是我以前的亡妻。”
此时听见段鸿提起她母亲的胭雪脑子已经有些混乱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还念着母亲?
既然念着母亲,为何又认不出她来?
他说起自己一双儿女时,怎么不提她亡妻生的女儿呢?
段鸿讶异的看着胭雪,怎么他不过两句话,这小婢就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而且她看他的眼神,似有十成的痛楚,段鸿仿佛在她眼睛中看到了过去原配妻子去世之前伤痛的目光,这让段鸿心中一悸。
他本是觉着有些趣味好笑,紧跟着,他听见这小婢轻声说了句,“我娘姓钟,名婉心,不知大人口中的‘故人’姓什么,叫什么名。”
段鸿瞳孔大睁,震惊到往后退了一步。
胭雪惨然一笑,抱着梅花就要走,她不知道她说的这些,段鸿会不会信,信也好不信也罢,就让他去查好了。
看他这副模样,看来还是记着母亲的。
段鸿却是如刚才头脑混乱的胭雪一样,因她的话语而不可置信,他反复上下打量胭雪,仔细盯着她的面容,见她要走,温和的脸色都变了,沉声道:“站住!”
“你方才说什么?此话可还敢再说一遍?”
胭雪被他的气势吓到了,一阵委屈升上头,积累已久的怨愤让她心直口快道:“大人不是已经都听见了吗,又何必再问,我娘姓钟,不姓刘,都说的这般清楚了,大人难道还分辨不清?”
她颤声自嘲道:“也是,大人亡妻都不再了,又与如今的继室琴瑟和鸣,生的儿女金贵无比,一个在外求学一个嫁得良人,都是好命,那大人可还能想起亡妻生的孩子,可知她在你一双儿女锦衣玉食时,她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段鸿面色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对眼前这个与亡妻相似的小婢说的话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胭雪发觉有人来了,知道不好再待下去,红着眼含着泪水怨恨复杂的看了段鸿一眼,“大人若想知道,就去问你贤良的继室去吧!”
“换子磋磨这种事,她不怕遭报应吗!”
她拔腿越过段鸿,抱着梅花枝就跑,路上吃了一路的风,任由它们如刀子般划在脸上。
她本是没想到会与段鸿有这样一次交际的,她以为想与他说上话还会难一些,结果竟是这样的机会,让她再也忍不住将那些话朝他一骨碌的倒了出来。
以前,刘氏根本不给她见父亲的机会,她知道自己身份时,就已经离断气不远了。
她恨刘氏,也恨她的父亲,怎么就任由他的继室折磨她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与娘亲都是无辜的,就因为刘氏嫉妒,所以她要对她们痛下毒手?
胭雪气喘吁吁的跑回了屋,一手抱花一手抵着门缓气,方才发生的事于她来说犹如做梦,她做梦也不敢想竟然与段鸿说了那么多话。
不知道他听了她说的,回去会如何对刘氏说起?
比起胭雪的激动,段鸿震惊过后,很快就与随他出来的仆从说:“刚才的事,不许向外吐露一个字!”
他神情严厉的警告,又背着手复杂的望了眼落了一地的梅花,没了继续在王府待的心思,回去书房,与谢世涥告辞。
段鸿一说要走,谢世涥还客套的挽留了两句,谢修宜与谢狰玉都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么快?
之前还有与父亲畅谈的意思,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淡了心思,是出了什么事?
刘氏被段淑旖送了出来,刘氏与段鸿汇合,相处多年一下便感觉到怪异之处。
段鸿一看见刘氏与女儿,便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小婢说的话。
什么叫“换子磋磨这种事”,她换了谁?刚一想,段鸿又及时打止,他又岂能轻易就信了一个小婢说的话,若是他的政敌算计陷害,要扰的他家宅不宁,岂不是中了奸计。
若不是政敌,难不成是钟家……
刘氏扯了扯段鸿的衣服,疑惑的打量他:“夫君?在想什么,已经告辞了,该走了。”
发觉女儿跟女婿也在看他,段鸿飞快整理好情绪,让他们不用送了,“天色不早,你们快回去歇息吧。”
路上刘氏还在追问,段鸿以公事为由敷衍了过去。
直到刘氏旁敲侧击,怎么也问不出什么,才算作罢,可她不放心,看着段鸿闭目养神的脸,一直在想他到底有没有在见到那个小蹄子后,心里有别的想法。
回去的路上,谢狰玉与三津一前一后的走着,速度不快,可以听的清三津在身后低声禀告的事情。
“……园子,折梅花……撞见段大人……”他把下面人的耳目传来的话告诉给谢狰玉听。
显然是有人目睹了胭雪与段鸿说话的一幕。
谢狰玉:“没听清说了什么?”
三津:“没有,离的较远,不过,看见胭雪她好像哭了。”
这有些出乎谢狰玉的意料,三津与他也一样,谢狰玉神情难辨的道:“她哭什么,难道是段鸿说了什么话戏弄了她?”
三津说不知,“不如让红翠套一套话。”
谢狰玉点头默许。
等到了静昙居,他踏进房中,便发现了屋里多了几抹鲜艳的颜色。
胭雪手上还拿着剪刀,在修剪花枝,见谢狰玉朝她看来,高兴地向他展示自己折的梅花,“世子,快看,这些插在花瓶里,是不是好看的紧?”
谢狰玉深深打量她两眼,没在她脸上发现不妥的地方,眼皮也是干净的,不是哭过的样子。
他走过去,随手摸了摸一朵花,捻了一片花瓣下来,“好看什么,俗不可耐。”
那些本就是瓶子光摆着才好看,却被她用来插花,谢狰玉没怪她已经算好了。
胭雪有些受打击的样子,逐渐放下剪刀,怏怏的道:“我还以为世子会喜欢……”
她果然有些不对,往日他说了几句,她是不会那么快神思萎靡的,今日却好像听不得他说她的话。
“世子怎么这么早回来,不该是在书房陪客人说话吗?”胭雪几分低落的问。
谢狰玉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装作不经意的道:“你家段大人出去一趟,回来就说有事要先回府了,我还留在那里作甚。”
胭雪愣了下,摆弄梅花花枝的手也一顿,被谢狰玉看的清清楚楚。
“他衣服上沾了梅花,怎么你在院子里遇见过他?”
胭雪被谢狰玉冷不丁的发问给震住了,她对他的问话毫无防备,对上谢狰玉幽深的视线,下意识就是否认,“没,没有啊,我折花枝时,那位段大人还不在呢,我就已经回来了。”
谢狰玉听了她的话,眼神一下就冷了,拉长了话语,高深莫测的问:“是吗?”
胭雪犹如被掐住喉咙的猎物,小心翼翼的道:“是,是的……出什么事了吗?”
谢狰玉却是不答,只是似笑非笑的点了下头,内心里对胭雪故意隐瞒她与段鸿接触过的事尤为不满。
但他并不想那么快就拆穿她,甚至想知道她为什么不敢承认。
胭雪否认又不说,谢狰玉便有自己的想法了,原以为她是受了什么欺负,说出来他倒是可以替她出头。
席上她在他身边伺候,他就已经留意到段鸿在看她了,谁人不知道胭雪是他的人,连谢修宜都不敢那般明目张胆,段鸿竟敢三番两次窥视?
结果,等他给她机会问她,她却不说了,还不肯承认。当真是好样的,难不成她水性杨花喜欢勾三搭四的毛病有犯了?
谢狰玉打定主意想看看胭雪在搞什么鬼,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
胭雪胆战心惊的没等到下句话,便以为没事了,但她心里藏着事,被谢狰玉一眼就看了出来。
胭雪想着段鸿回去后,会不会马上质问刘氏,会不会在查清楚事情后,就派人来接她,恢复她段家嫡女的身份。
然而,这一等,等到年节一过,谢狰玉的及冠礼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
又等到开春,段鸿那里还是没有消息,胭雪从迫切难安,到日复一日的忧虑过重,渐渐的有些心灰意冷。
春日露浓花瘦,留在她房里的谢狰玉放纵的宛如一匹马。
清晨一早,她披着衣服拖着酸软的身子起身,倒了杯茶送到床边,已经清醒的谢狰玉接过饮了一口。
听见屋内的动静,红翠与绿珠开始进来送水送衣。
胭雪看着她们将谢狰玉加冠时要穿的衣服拿出来,面上的喜色不假,“世子穿起来,不知会有多好看。”
谢狰玉可以感觉出,她比今日加冠的自己还要高兴,这是为什么。
自从上回段鸿夫妻来过王府,胭雪隐瞒她与段鸿接触的事,之后便一副忧思的样子,谢狰玉冷眼看着她,想知道她还这副样子到几时。
没成想,今日便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愁苦,样子也比整日愁眉苦脸的看着顺眼不少。
谢狰玉心情一好,便赏了胭雪东西,正在给谢狰玉梳头的胭雪一愣,居然还问:“世子怎么突然赏我?我又没做什么。”
谢狰玉被她问的嘴角僵住,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说她不识好歹。
谢狰玉嘴唇微启,冷嘲道:“不识抬举,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算了。”
胭雪哀怨的看着他,娇声道:“世子怎可说了赏又收回,我不过是想知道世子为何赏我罢了。”
谢狰玉瞪着她,过了片刻,镜子中修眉俊目的世子问:“你可是在替我高兴,今日加冠的事?”
胭雪点头。
谢狰玉傲然随性道:“既然你是诚心替我高兴,赏你又有何不可的。”
胭雪愣了下,接着没忍住捂嘴一笑。
待到谢狰玉危险的看过来时,呼吸一窒,面颊嫣红,眸子含羞的轻声说:“若是因为这个,世子可以不用赏我,我听闻贵女都有及笄礼,虽没见过,世子的及冠礼也是一样的,世子允我见见世面,已经是极好的了。”
胭雪垂下鸦羽般的眼睫,嘴角挂着笑:“我是真的为世子高兴,不讨赏。”
谢狰玉从镜子里深深的看着她,尤其盯了她红透的面颊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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