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孟意秋X温郁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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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矗立于山顶的城堡笼罩在夜色之下,月亮已经躲了数日,只有寥寥几颗小星星闪着微弱的光,孤寂冷清。

        城堡二楼还亮着灯,两名女佣从楼道走过,手里端着筐空酒瓶,低声交谈——

        “自打孟小姐离开后,温先生每天都早出晚归,回来了也就待在房里喝酒,日渐消瘦了许多,也不知孟小姐到底怎么想……”

        “快别说了。”年长的女佣赶紧打断她的话,看了看四周,又压低了声音:“那位小姐,现在已经成了温先生的禁忌,以后别再提。”

        “前两天新来的女佣不懂事,在温先生面前提了那位小姐的名字,当天便被赶出去了。”

        “可先生这样下去到底是不行的,身子遭不住……”

        “唉~主人家的事儿,咱们做佣人的就甭管了。”

        随着两人的脚步声远去,偌大的城堡内再次陷入压抑的安静。

        走廊尽头的卧室里,窗户没关,凉风吹动着洁白的窗帘,引得漂亮流苏细细作响。

        孟意秋喜欢白色。

        温郁白有很严重的洁癖,也更喜欢白色。

        所以卧室里的床,桌子,还有许多摆件,都是白色的。

        昏暗的房间内,酒瓶倒了一地。

        温郁白坐在沙发上,因为太瘦的缘故,下颌棱角愈发分明,眉骨微凸,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冷寂无光,病态般白皙的手上夹了支烟,看了眼不远处的日历。

        已经……40天了。

        他还没找到她。

        “呵。”昏暗房间里响起男人低哑的轻笑,他掸落烟灰,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不可能找不到的。

        就算是死了,他也要把她的骨灰带回来。

        眨眼间,玻璃酒杯碎了一地。

        开始下雨了,窗外的风渐大,泥土气息混杂着粘稠的血腥气,痛苦而压抑。

        孟意秋是被屋外的风声吵醒的。

        她身子弱,睡眠向来很浅,和温郁白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给她寻些昂贵的助眠香回来,可保一夜好梦。

        如今换了个环境,虽然心情好了许多,身体也在恢复,但睡眠方面依旧没有改善。孟意秋披了件外套,打开床头灯,穿了鞋下床。她拉开窗帘,雨滴顺着窗户玻璃滑落,拉下长长的水痕,大风刮着树枝哗啦作响……

        乡下环境好,房屋修得低,风雨来时,各处声音夹杂,还能听见虫鸟不安的叫声。

        她已经许久没这么安安静静地看雨了。

        小时候的她特喜欢下雨天。

        因为,她是在下雨天遇见他的。

        ……

        十三年前,孟意秋十四岁。

        她从小便和母亲相依为命,居住在五溪镇上。

        五溪镇,位于南城以北,顾名思义,原先镇上有五条小溪流淌穿过,经后来的修建,小溪逐渐扩增为河道,搬来镇上居住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母亲秦芙在镇上租了个小店面,卖面条。生意不算好,但也不差,收入能保证母女俩的生活开支。

        孟意秋从小就喜欢画画,上了初中后,为了买画笔和颜料,总是省吃俭用。

        小意秋很懂事,妈妈给的零花钱,她都偷偷存了起来,从不乱花。

        这天下午,天乌压压下起了大雨。

        放学后,孟意秋像往常一样,撑着小花伞,独自回家。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的新裙子,腰上有个大大的蝴蝶结,特好看,也格外珍惜。

        走路的时候,孟意秋特意用一只手提着裙摆,步伐很慢,生怕泥水弄脏了裙子。

        路上遇见小卖部的杨阿姨牵着她女儿。

        “意秋回来啦,哎哟,这是新裙子吧?真好看。”

        杨阿姨很喜欢孟意秋。

        这孩子不仅长得乖巧好看,而且善良又孝顺,周围的人都喜欢得紧。

        “嘻嘻~”孟意秋开心的笑了:“谢谢杨阿姨。”

        杨阿姨:“这雨越下越大,你赶紧回去吧,省得你妈妈担心。”

        孟意秋绕过个小水洼,继续往前走,雨声下,她听见杨阿姨对女儿说——

        “你以后也要像意秋姐姐那样,努力学习……”

        “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命苦了些,从小就没爹,怪可怜的。”

        这样的话,孟意秋隔三岔五就会听见。

        小时候常听妈妈说,爸爸是个很好的人,他有他的难处,假以时日,肯定会来寻她们母女的。

        小意秋等啊等,就这么等了十几年,也没有等到自己的爸爸。

        他有什么难处呢?

        难到这么多年都不来找她们。

        孟意秋经常听见些关于爸爸的闲言碎语,她长大了,许多事情即使妈妈不说,她也是明白的。

        小姑娘的步子显然比刚才慢了些。

        她喜欢踩水,但又怕弄脏裙子,正纠结着,突然听见巷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

        住她家对面的大成哥哥又在欺负人了。

        大成是镇上出了名的小混混,十七八岁的年纪,身边总跟着两个狗腿子兄弟,剪非主流发型,穿吊裆牛仔裤,还经常偷他爸爸的烟。

        此时,三人围着个瘦高少年,那少年被踹跌在地上,身上的白衬衫沾了不少泥渍,还有清晰的鞋印。墨黑的头发和衣服湿漉漉的,发尖的雨水顺着额头上的血缓慢滴落,模样狼狈。

        大成捂着刚被打的脸颊,大骂道:“让你给老子买包烟是给你面子。”

        “要不是我爸给你找了个活计,你他妈早饿死了。”

        “不知道感恩的流浪狗,我呸!”

        即使被人骂狗,那少年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眸光阴鸷的看着他,不做言语。

        “别他妈用这种眼神看老子。”大成得寸进尺,骂骂咧咧:“你爸被人撞死,你妈也跟人跑了,不会再有人可怜你这贱种。”

        少年缓慢从地上爬起来。他虽然瘦,但比大成高了半个脑袋,发了狠似的,一拳将人打倒在地。

        泥水四溅。

        大成疼得爆了句粗,吐出口血唾沫,“妈的,你还敢打老子,看来刚才揍得还不够。”

        眼看着三个人又要冲上去欺负人,孟意秋赶紧跑过来,脆生生的喊:“大成哥哥!”

        “我刚才看见你爸了,他正找你呢。”

        孟意秋知道,大成最怕他爸。

        “林叔叔说,你要是再敢打架,就把你送少管所去。”

        大成的拳头挥到半空中,听见这话后,戛然收了力,转身冲她笑得憨憨的:“小秋妹妹,你可别把今天的事儿告诉我们家那老东西。”他对孟意秋还算客气,“下次哥哥请你吃糖。”

        “你只要不打人,我可以帮你保密。”孟意秋向他保证。

        大成这人虽然挺浑的,但头脑简单,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听见小姑娘这么说,他回头瞪了眼那少年,冷哼道:“算你走运。”

        “别再让老子看见你。”

        说完,他又看向孟意秋:“小秋妹妹,你也快些回去。”他指了指身后的人:“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善茬。”

        那时,孟意秋觉得大成在说谎。

        这个被他们三人打得满身狼狈的帅气小哥哥,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

        所以那时的她义无反顾上前,从书包里拿出手帕,递给他:“哥哥,你擦擦吧。”

        少年别开脸,没接,提步往前走。

        虽然他眼神阴鸷得吓人,但孟意秋并不怕,她吃力地为他撑着伞,不小心踩进了泥水坑里,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裙摆,她只冲他笑。

        “哥哥,我叫孟意秋,你呢?”

        他没答,沉默得孟意秋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你受伤了,我送你回家。”

        “前面有个药店,我去给你买药吧。”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

        她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了许多,只换来少年冷漠的一眼:“别跟着我。”声音冰冷:“他说得对,我不是什么好人。”

        少年头也不回的离去,走路时脚有些跛,可见伤得不轻。

        孟意秋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她紧握着伞柄,眉头微蹙,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别扭的人。”

        后来,她在隔壁八卦的王大婶那儿知道了这个少年的名字。

        温郁白。

        王婶儿说:“他父亲是做小本生意的,三年前出车祸去世,肇事司机到现在都没找到。”

        “对方好像还是酒驾嘞。”

        “遇上这种事,真够倒霉的。”

        “那孩子的母亲长得漂亮,他父亲去世还没满一个月,母亲就跟人跑了。”

        “老温住院期间花了很多医药费,向左邻右舍借了不少钱。”

        “那女人一跑,家里欠的账,全部落在了年仅十四岁的温郁白身上。那时他还在读初中,只能被迫辍学,到处打零工挣钱。”

        “既要填饱肚子,还要还账,日子过得可苦了。”

        “三年过去了,他倒也争气,已经还了不少。”

        孟意秋帮王婶儿剥着玉米粒,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不去城里打工挣钱啊?”

        在这镇上过得也太苦了,还总被人欺负。

        王婶儿:“傻孩子,他家里欠了钱,那些债主是不会让他离开咱们五溪镇的。”

        “他家现在就他一个人,人要是跑了,要想追债,到哪儿去追呢?”

        那天,孟意秋才发现,原来这世上有人比她还要可怜好几倍。

        她只是没有爸爸,而他,连个能遮风避雨的家都没有。

        或许是善意驱使,又或是出于单纯的怜悯,孟意秋经常去找温郁白。

        他住在老旧的巷子里,和她家隔了条街,每天放学后她都特意绕远路去找他。

        十四岁的小姑娘正是青春懵懂的年纪,单纯善良。她经常给他带些吃的,还有些用得上的小玩意儿。

        打火机、蚊香、创可贴……

        可也经常见不到人。

        他要打零工挣钱,要生活。

        温郁白不爱说话,有时被她缠得烦了,会冷声赶她走,甚至会说些很难听的话吓她。

        可孟意秋知道他表面上的凶,都是装出来的。

        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这天下午,孟意秋穿了条白色碎花裙,头上绑了两个麻花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找温郁白。

        他最近在修车铺打工,天快黑了才回来。

        街道灯昏暗,孟意秋站在巷口,手里提了个保温饭盒,看见他回来,她抿嘴一笑,小跑着过来,双眸亮晶晶的地望着他:“哥哥,这是我妈妈中午包的饺子,还是热乎的,你趁热吃。”

        少年身上的t恤洗得发白,身形清瘦颀长。

        灯光下,清隽眉眼比以往柔和了许多,他对上小姑娘那双灿灿的眼睛,声音有点哑:“等了很久?”

        小姑娘白皙的脖子和手臂上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

        很显眼。

        孟意秋摇了摇头,故作自然的说:“也没有很久啦,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嘛。”

        温郁白盯着她看了会儿,猝然又别开脸,沉声说:“傻。”

        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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