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竹马(2 / 2)
当年同登宁州朱雀楼,一夜狂饮十坛烈酒,向天而歌,高楼望断,如今各奔东西,去国离乡,死生难料。
未曾想,故人重逢,竟是这样的境地。
他多年来埋藏在心底,想说的千言万语,都尽数哽在了喉间,声音沉了下去,最后只道了一句:
“世人有负我,我又有负世人。还好,他不会知道了。五年前,我听闻他死讯,也是感慨良久,只叹此生无法报他授我兵法的恩情。”
他突然抓住辰霜的小臂,厉色道:
“方才殿下说起肃州攻城之计,其中一环便是有汗女献舞为饵,我不知竟然是你!你又是为何与他一道来了肃州?你可知道那巴果赞是什么人?你不要命了?”
他焦虑不安地边说边在她身旁来回踱着步子,又道:
“我暂不管你是怎么来的回鹘。我只能先去求殿下,让他允你回去,以身为饵这事太危险了!若是长风在此,定不会让你以身犯险。况且,我与你自小一起长大,我这个做哥哥的,自当要护着你。”
辰霜苦笑一声,淡淡道:
“可惜,他早已不在了。所以,只能靠我自己。”
司徒陵惊愕间,猛地一把将□□插入土地中,他俯身下来,恨恨地说道: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此次玄军只待了三千人马,玄王他是做好了准备,铁了心要一夜之间速取肃州的。这不是寻常的战役,比你之前所见的,都要凶险万分!”
“你不过是个诱饵,攻城之际,谁会管你死活?听我话,我带你走,我这就去找殿下言明情况……”
司徒陵有些急了,大力抓住她的小臂不住地晃动,想要说服她。
辰霜知道他所言非虚,也没有吓唬她。但她却只是轻轻推开他的手,摇头道:
“是我自愿的。”
“陵哥你有没有发觉,叱炎他,长得很像?真的,很像……”
她必须要去肃州献舞,只因,她与叱炎的这个交易,实在太过诱人。
司徒陵闻言,身形如同寒冰凝结了一般。俄而,他长叹一声,言辞恳切道:
“我与殿下也是四年前相识,敬他为人,才投于他麾下,不瞒你说,当时我确实对他的长相有所怀疑。但,接触久了……”司徒陵坚决地摇了摇头,“他绝不可能是长风。”
“因为他们两个,完全是反面。一个像是永驻万丈光明之中,一个却像是从阴诡地狱里爬走出来的人……”
“你别说了,别说了……”辰霜未等他说完,便转过身去,似是不愿再多听一个字,“我意已决,陵哥你不必多言。我还得去和其他舞姬排练所选之舞,便不再奉陪了。”
“你……唉,真是和幼时一点没变,任意妄为。”司徒陵眼睁睁望着她固执地离去,心思沉重。
他无奈地转身向长廊深处走去。
几步后,他驻足。
廊下立着一个人,在外头篝火昏黄的光照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司徒陵心中有异,遽然一惊,不敢迫视。
“说了倒挺久。”叱炎懒懒倚在尽头处,来回看着手里的陌刀。他掠人的眸光如寒夜星芒,顺着锋口到刀刃,再落在来人身上。
司徒陵一惊,不知他就在背后望着两人细语,也不知道可否有听去了什么?无论如何,她的身份可不能泄漏半分。
他暗自忖道,当时说话声音极轻,虽偶有争执,也不至于能传那么远吧。
“同是汉人,未免多说了几句。殿下莫见怪。”司徒陵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别过头去,避开那柄陌刀强势的锋芒。
“如何?该说的都说了?”叱炎收刀入鞘,敛眸问道。
“末将一字不落,她甘愿前往。”司徒陵稍作迟疑,双手作揖道,“殿下,我看她一个小女子,也没什么武力,此一去就是羊入虎口……”
“怎么,你心疼?你才认识她多久,便为一个女奴求情,甚至不惜违抗我的军令?”叱炎横眉,语调蓦地冷了几分。
“末将只是,只是于心不忍……巴果赞是什么样的人,这个女奴……”司徒陵唯唯诺诺,声音渐悄。
叱炎背手而立,冷哼一声,道:
“司徒陵你别忘了,你守城失利,现下仍是戴罪之身。”
“末将不敢忘,此一战必冲锋陷阵,一雪前耻。但……”
司徒陵话锋一顿,突然抬头,昂首挺胸,鼓足了气,正色道:
“但是,若我能取得攻城首功,顺利拿下巴果赞,殿下可否将那个女奴赐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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