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 第 380 章 告别与未来（1 / 2）

最终,这场让不知情人士瞠目结舌的“幼崽争夺战”以奥斯蒙的出现而落下帷幕。

  这个只剩下一身骨头架子的巫妖出现的速度，就像是他消失的时候一样迅速。还没等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就已经看见那个灰扑扑的身影站在人群的不远处。

  在见到奥斯蒙的时候,那些或争执或吵嚷的声音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齐刷刷地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不管是谁,心中都升起了一种“终于到了这时候”的了然感。

  ——到了知晓真相的时候了。

  是的。

  所有的异族几乎都是千岁起步的寿数,漫长的岁月也给了他们比常人更深沉的智慧和更敏锐的直觉。

  大家先前只不过是将所有的不安掩盖在了热闹的表象之下,就好像只要这样做，就能让真相到来的时间来的更晚一些。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还远没有结束,或者说，它或许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涉及到所有异族的危机，差点被剿灭全族的魔族，现在还被关押着的反叛者，以及被隔离在远处、不知究竟有何盘算的[jing]灵族也同样是一个棘手又难搞的不稳定因素。

  以前是为什么？

  现在要怎么做？

  未来该如何过？

  三个问题同时盘旋在所有族群的头顶,成为了不可逾越的三座大山。

  全异族高层的集体会议势在必行,而眼下借着几族使者共同到场的机会,刚巧可以对这些难题做出些行动来。

  翼族、魔族、亡灵、兽人，除了已经怀有异心的[jing]灵族不在被邀请的行列以外，这恐怕是所有异族第一次到场的那样整整齐齐聚在一起。

  斯科特也是以人类的身份,奇妙又特殊地参与进了这场独特的会议之中。

  ——没错，正是人类。

  该说是巧合还是什么呢？

  当奥斯蒙揭露了少年来自于千年后的真实身份之后,再加上几个种族全都固执地认为斯科特是本族的幼崽，几经争执之下，人类这个身份反倒成了被所有族群都接受的存在。

  虽然不管是谁都不肯相信就是了——他一定是我们魔族/亡灵/翼族/兽人的崽子！——每个人的心中都是这样坚定不移的声音。

  而身在翼族修养的某位S级冒险者前辈29号也同样被从暖和的床铺里拎了出来,拿着被派发下来的传讯仪器，一脸懵[bi]地参与到了这场前所未有的会议之中。

  “啥啊？”

  “哈？？”

  “人类的代表，我？”

  “卧槽,07号你那么帅的吗，不是，我说卧槽你怎么那么小？”

  原本满是茫然的29号在看到斯科特的时候，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终于接受了自己好像马上就成了混在异族中的人类大使的这种稀奇设定。

  不过也是从这里就能看出来，这些异族们会议最终的方向所在——

  人类的世界。

  就和当初魔族所顾虑的一样，不管是年老成[jing]的亡灵还是本身就对人类充满好感的兽人，就连向来孤僻的翼族也默默赞同了这样的观点。

  因为，无论是魔族王冠里掉下来的那颗传承宝石，又或者是亡灵族贡献出来的其他传承道具，所有的道具所指向的线索有且仅有唯一的一条——

  人类。

  那个由天地孕养而非神明创造的种族，那个弱小但有着出奇的生命力和创造力、甚至在不知不觉间俨然变成一半大陆的主人的族群。

  他们不是由神明创造，所以本身也不受任何神明的规则束缚；而不受束缚，本身就是在这种境况下最好的答案。

  斯科特坐在会议圆桌的一端，看着周围激烈讨论的人们怔怔出神。

  少年已经维持了这样的姿态很久，而其他人也都沉浸在这可能是全异族最大变革的会议中，暂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或者说，他们都无法注意到这种异常的存在。

  所有人拍桌而起的亢奋、大声争辩的热闹，包括在商议种种细节时候的推敲和完善等等，这些本该吵闹不已的情形反应在斯科特的世界中时，却统统成了无声的默剧。

  斯科特只能看到他们的表情来回变换，[kou]型开开合合，却根本无法从其中听到哪怕只言片语。

  斯科特最开始还觉得讶异，可是在向克劳德先生确认过，并发现对方同样和自己一般处于听不到读不懂的状态之后，少年心中隐隐升起了一种结论：

  ——这些不是他应该知道的。

  ——他所能干预和参与的部分，恐怕已经到此为止了。

  逆流的时空能被改变的有多少呢？

  被改变之后，原本的命运和轨迹又将何去何从？

  从最开始的时候，斯科特就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

  自小处来说，就好像是他得到的那半块智慧之冠神骨的推演，他的那些看似可笑又滑稽的“死亡结局”，其实也可以看做被用笑料来模糊了的一种“命运的可能[xing]”。

  就好像在无数个平行的时空之中，当真有一个斯科特死在了前往魔王城的途中、死在了翼族主动挑起的复仇战争里、死在伪神悄无声息的加害之下。

  那么，哪一种可能[xing]才是【真正的命运】呢？

  他现在所经历的究竟是被改变后的命运，还是自己原本的命运呢？

  这种思考是没有止境的，关于命运或者说是时间的这类命题，说不定真的只有传说中的神明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最少斯科特现在是不知道的。

  就像是他同样不知道，如果自己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和时空之后，这些[shu]悉的人们又会是面临怎样的境况——他们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这种疑惑困扰了斯科特很久很久，直到眼前这种无声的默剧上演在他的面前时，斯科特的心中才隐隐地有了答案。

  到此为止了——他能替大家改变的。

  而与此同时，少年看着周围那些聚集在一起的[shu]悉的脸庞，终于对奥斯蒙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有了几分了悟。

  [“如果是那位神明的话，说不定只是期待你能给这个世界一个机会。”]

  [“只是一个机会？”]

  [“是的，一个机会。”]

  [“不管是什么时候，你依旧有足够的时间去选择。”]

  “一个机会······”斯科特喃喃出声道。

  他好像终于知道，奥斯蒙所说的那个机会究竟是什么了。

  而就在这时，在周围的一片静默之中，原本悠哉自得揣着搪瓷水缸，像个老干部一样坐在角落里听着别人争执的巫妖却忽然抬起头来看向这边，正正好和少年对上了视线，就好像听到了这句话一般。

  “时间差不多了。”奥斯蒙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默剧中显得格外清晰。

  离开的时间差不多了。

  ******

  在第一届异族并人类使者研讨会开展的第一天晚上，那些和斯科特有所关联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迎来了少年的拜访。

  艾和她带着的两个亡灵青年，兽人族的兔子将军夫妇以及刚成年的绒兽莉莉，凑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什么的魔王和汤姆森、以及同样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的汤尼和尤来亚两对父父和子子组合，翼族[ri]常威严但红着眼眶的大天使般的族长以及偷偷跟过来的西泽先生······

  平[ri]里还没有什么感觉，直到真的一户接着一户地敲开这些人的大门时，斯科特还感受到了自己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空旅行里，究竟凭空多出了多少段奇妙的缘分。

  习俗和天赋各不相同的异族，看似无关却串联在一起的任务，渐渐浮出水面的[yin]谋，甚至是和伪神这种层级第一次看似正面的对抗······

  难怪克劳德先生在闲暇之余唏嘘感慨，说斯科特这短短一个月经历的东西说不定比好多人一辈子的经历都要更坎坷也更丰富。

  骑士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也在小心地偷瞄着少年的表情——因为哪怕是作为曾经享誉大陆的骑士长，他也无法确定这样过于丰盛的经历对于一个幼崽来说到底会是压力还是动力。

  但好在，他在少年的嘴角看到了向上扬起来的弧度——

  克劳德在心中暗自松了[kou]气。

  虽然斯科特并不怎么喜欢提及他们自坟墓中相遇前的“过去”，但从克劳德所知道的蛛丝马迹之中，骑士敏锐地察觉到那并不是什么让人值得留恋的回忆。

  或许跟他担心的那些不同，对于斯科特来说，这样[jing]彩纷呈的旅行反倒是一件好事——有时候对于旁人来说喘不过气来的紧锣密鼓，对于那些经历过于空白的孩子们来说，反而能给人生的绘卷增添上一笔让人喜悦的浓厚[se]彩。

  斯科特一个一个地向每个人都做了告别。

  少年从来都是一个认真的人，就算第一次做这样正式的告别，他也同样做到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而被告别的人同样感受到了斯科特的这份认真。

  “你要离开了吗？我还会再看到你吗？”绒兽族的少女给了少年一个软乎乎的大力拥抱。

  “祭祀一定会觉得遗憾的。”兔子将军摇摇头。

  “虽然说过很多次了，但我永远会感谢你的到来。”妩媚妖娆的僵尸长叹一[kou]气，语气中是真诚的感激。

  “我觉得科林答应把你带去亡灵城或许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安娜嘟囔着，手指紧紧卷起自己小洋装上的蕾丝。

  “嘿，明明我敲你门的时候你还是一副想要杀了我的样子！”科林不满地抱怨道，可紧接着，他的脑袋就挨了桑重重的一记暴栗。

  “安静听着！”吸血鬼凶狠地朝着科林呲牙，可是眼睛却左右闪躲，像是不适应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别离，“我还以为······你能一直呆在永夜之地呢。”他极小声地嘟囔着。

  “那么快就要离开了吗？可是、、”魔王把脖子从上吊绳中暂时掏了出来，一副[yu]言又止的样子。

  他没说完的话很快被汤姆森打断：“吾从一开始就觉得少年你看起来格外不凡，希望你能顺利回到自己的生活里。”两个老成[jing]的魔族显然已经猜到了少年真正的身份。

  “斯科特，所以我们真的是认识的对吧？”汤尼别别扭扭了半天，终于问出了那么一句。

  在斯科特点头之后，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jing]彩纷呈：“那······我在和你认识的时候，表现得应该······”

  斯科特犹豫了一下，依旧在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中残忍地点下了头颅。

  “！！”年轻版的汤尼先生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副灵魂飘出躯壳外面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