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chapter 30 chapter……(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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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羽又低头做自己的事了。黎里在他身边多停留了一会儿,嘴唇轻咬。

  崔让看在眼底,不发一言。

  黎里回到架子鼓前,脸上泛着笑意。她拿上鼓[bang],准备要练习,转眸见崔让正看着她。她松泛的脸[se]绷紧了些。

  崔让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知怎的,贸然就开了[kou]:“毕老师说,你对我有敌意,我们应该合不来。”

  黎里无所谓:“好学生跟差学生,天生不就合不来吗?”

  崔让说:“我看你跟燕羽很合得来。”

  黎里奇怪看他,怀疑他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吃错了药。

  反观燕羽,手握铅笔,飞快在谱纸上写画着,完全没注意这两人的剑拔弩张。

  黎里微皱眉:“你有毛病吧,突然说这种话?”

  崔让吸了[kou]气,既无奈,又困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敌意?”

  “没敌意啊,不就是同学吗?”黎里明显不想跟他多聊,坐直了就要敲鼓。

  但崔让忍了很久,今天已挑明,就不能糊弄过去:“那我换一下说法,你为什么对我不友好?”

  黎里手中鼓[bang]一跌,敲在鼓上一声闷响。她不悦地看向他,索[xing]直白了讲:“因为老毕对你很谄媚,我看着恶心。”

  崔让吃了一惊。

  黎里脸[se]也不好,扔下鼓[bang],扭头看窗外。还没到晚饭时间,但天[se]昏暗了。北风吹着窗外的冬青树疯狂招摇。他们的影子和桌椅一起映在玻璃窗上,薄薄一层,假的一样。

  她看着“她”头顶摇晃的树影,说:“你可能觉得,我没资格这么想。我妈妈说,穷人没权利要求公平,公平是要有钱人施舍的。在学校里,差生就相当于穷人,没权利要公平。但我就是不服,就是恶心他对你那副谄媚样,行吗?”

  她说完,不想多讲,拿起谱子重新翻看。

  “你为什么要用谄媚这种词?”崔让脸皮薄,倍感羞辱,“毕老师是偏爱好学生,对差生严厉些。但人是感[xing]的,没办法做到完全理智,这没什么原则[xing]的大错吧?”

  黎里从谱子里抬眸看他,眉一挑:“行吧,你说得对。”

  崔让顿时急了:“你怎么……我说的哪儿不对?”

  黎里盯着谱子,忍了忍,终于抬眸,眼[se]微凉:“你看不见他的错,是因为你在高处。崔让,在江艺快六年了,新书新教材你搬过吗?倒过垃圾吗?排练室器材搬过整理过吗?上体育课你从我抬的筐里拿篮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个筐你一次都没抬过?”

  崔让怔住,他不知道这些事。

  黎里一看他表情,便知他不知,所以更觉可笑。

  他也没必要知道,当年她去[jiao]班服费,有张纸币皱巴巴沾了糯米浆。老毕说换张新的来,你钱是厕所里捡的?黎里说,钱又没坏,不是一样的?老毕说那我给你一套粘泥巴的班服行不行?

  这样的事,数不胜数。但讲了干什么,没意义。

  她压着火,吸着气让自己平静。但崔让辩解地说:“我不知道有这些事。谁都没跟我说过。搬书,搬器材,都是老师点同学去的。我真的不知道。”

  黎里手一松,谱子丢在鼓上:“在他眼里,学生是分等级的,你是钻石,我是不值钱的玻璃渣。站在特权的那一端,是不是很舒服?”

  这赤.[luo]的讽刺叫崔让表情难看,她笑了,“怎么?现在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不服管,很麻烦?你知道为什么我语文和小三门成绩好,上这些课都很听话?因为这几个老师都好。我要是说,我以前挺不错,自从他教我就开始厌学,你信吗?还是说你也像他一样,觉得差生天生就这么烂的?那你就这么想吧。这样你周围会一直很美好,你会越走越高。社会、阶层会帮你铲除掉我们这些不美好的画面,你也会渐渐习以为常,愉快接受。你会活在一个没有玻璃渣的世界,像乌托邦一样美好。”

  这番话显然超出崔让的预料,他震惊、茫然,更觉无辜:“所以这是我的错吗?我并没有要求他去做不公平的事。我是追求公平公正的,我从来没有用自己的身份去占取什么利益。他自己要做这些,我有什么错?”

  “嗯,是利益天然就偏向了你。你没错。是我生来就有错,可以吗?”

  崔让被她这话刺激得音量提高:“那要是你呢,你站在我的位置,你会怎么做?”

  “我会自己去教室后边站着!”黎里冷道,“如果我站在不公和特权的有利一方时,我没有说不,我光明正大心安理得地享受,那我就没资格说自己是一个公平公正的人。”

  “你觉得我对你评价不公,你晓得反驳了。你站在天平顶端的时候呢,你为什么沉默?”

  崔让怔住,良久,颤音:“后来,我自己去教室后面站了。”

  黎里默然半刻:“所以,崔让,那时我对你就没有敌意了。你别听他在那儿瞎讲。”

  崔让又是一愣。黎里坦然面对他:“你挺好的,比我原想的好。话说开了,就过去了。以后别提了。”

  崔让没做声。

  教室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有唰唰的铅笔响。两人这才意识到什么,同时看向燕羽,后者像坐在一个真空的屏蔽罩里,极度专心于手头的曲谱。

  窗外,风刮树影憧憧;室内,硝烟弥漫;唯燕羽侧颜沉静,专注纸上。仿佛台风中心天朗气清的风眼。

  黎里和崔让看着燕羽,竟有些触动,刚才的小风[bo]随之烟消云散。

  燕羽修完谱子,抬起头来,目光清澈,说:“改好了。你们抄改一下了拿去练。练[shu]点,过几天合练。”

  黎里:“……”

  崔让:“……”

  燕羽蹙眉:“有问题吗?”

  两人一激灵,同时:“没问题!”

  黎里飞速抄写谱子上的改动,边写边懊恼刚才不该跟崔让吵架,至少不该当着燕羽的面。

  她太尴尬了,做好标记就逃去琴房,走的时候,燕羽在看谱,两人甚至没打招呼。

  等崔让抄写完改动部分,燕羽收了谱子准备走。

  崔让却问:“你觉得黎里说的有道理吗?”

  燕羽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

  崔让:“我是觉得她有道理,但……同时也觉得,她对我太苛刻了。”

  “想这些有的没的。”燕羽拉上琴盒拉链,语气平淡,“好好练琴。”

  但崔让心里[bo]澜汹涌:“你真一点看法没有?”

  燕羽简短说:“我觉得她很了不起。”

  这是崔让完全没料到的会从燕羽[kou]中出来的评价,他眼神变得探寻,想从他的表情里分辨出一丝其他的对黎里的想法,但后者神[se]淡净,不露情绪。

  “她知道你……”

  燕羽这下侧眸看他:“什么?”

  “你的……”背景?成就?他不知哪个词能准确些,选了个,“成绩,她知道吗?”

  燕羽看着他,他解释:“那天听你弹琵琶后,我网上搜了一下。”

  “你每天想的事情还挺多的。”燕羽背上琵琶盒,说,“练琴去吧。”

  ……

  黎里回到琴房,把燕羽改过的谱子试了一遍,节奏果然更好了,且改掉了一处对她来说稍难的地方。

  她没想到这都能被他发现,佩服的同时有些赧然;继而暗想一定得刻苦练,坚决不拖后腿。

  她随便吃了晚饭,来回反复练习,把衔接不畅、不[shu]练的地方标了重点。中途有些倦怠的时候,想想某人专注的样子,又[bi]自己更发奋些。

  练到半路,楼里有人欢叫:“下雪啦。”

  那时,她正敲着鼓点,手上脚上动作没停,扭头望了眼窗外,有细细的飞雪飘过。

  她看了几秒,收回目光。

  第三节晚课结束铃响,黎里又练了十来分钟,才收拾东西,背上书包出门。

  走廊上已是漫天风雪。

  下雪总是叫人开心的。

  黎里步履轻快,退了琴房钥匙,下了楼,穿过一楼大厅到大门[kou]时,却慢慢停下。

  夜[se]如幕,北风卷着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像水晶球里的梦幻场景,

  背着琵琶琴盒的少年背身站在门[kou]的台阶上,微抬头望着天空。楼门前的照明灯斜了一束进夜[se],雪花在光束中簌簌而落。

  美得像一帧电影。

  黎里心跳就慢了一拍,继而意识到,他应该是在等她;

  等她一起下课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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