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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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箴到了府城,算着时辰,崔文早已去衙门当差了,他打算先将崔耀光送回家,再去衙门附近巷子的分茶铺等候。

  崔耀光靠在车壁上,百无聊赖抠着衣襟下摆玩。程箴目光在他身上略作停留,道:“你随我去,等下去帮我叫一声你大伯父出来。”

  崔耀光抬起头,眨着眼睛不解问道:“姑父叫大伯父作甚?”

  程箴道:“我有些急事要与他说,你得快一些。”

  崔耀光哦了声,眼珠子转动几下,挠挠头嘿嘿道:“姑父,可是要我装作急迫?”

  程箴盯了他一阵,从荷包里拿了约莫半钱的银角子,放在掌心递到他面前。

  很快,程箴眼一花,银角子不见了。

  崔耀光笑得牙不见眼,塞好银子,拍着胸脯响亮答道:“姑父,我保管不辱使命!”

  程箴无语凝噎。

  果真,崔耀光平时与程子安要好,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程箴状若无意问道:“你与子安平时都在玩些什么啊?”

  拿了钱,崔耀光对程箴亲切了几分,笑呵呵道:“姑父,我们没玩。你不在的那些时[ri],子安懂事得很,天天都在努力读书。”

  程箴暗暗骂了句,崔耀光这小子,还不忘处处包庇程子安。

  “子安读书,你呢,你平时在做什么?”

  崔耀光支支吾吾道:“我吧,也跟着看些书,除此之外,主要是照顾大哥。大哥经常吃得醉醺醺,要是一错眼没看住,被他跑出去,外面可冷得很。不小心掉到河里,或在路边睡着了,那就得出大事。”

  程箴怔了怔,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

  项家铺子出事的那段时[ri],崔耀祖恰好一直在村里,一次都未回过城。

  以他对项三娘子的感情,一天不见就得抓心挠肝,着实不合常理。

  程箴垂眸,掩去了眼里的情绪,没再多问。

  老张将骡车停在府衙附近的巷子边,程箴道:“你去吧,我就在旁边的分茶铺等着。”

  崔耀光来过无数次府衙,说了声姑父放心,跳下车轻车[shu]路进了衙门。

  府衙县衙向来陈旧破烂,除了公堂威严之外,甚至比不过崔家的大门光鲜。

  修缮府衙县衙,需要向朝廷请银子,从工部到户部,一大堆繁琐的公函文书往来,最后到手的大钱,连买砖瓦都不一定够。

  反正官员在任上不过几年,没人肯麻烦,能拖则拖。端看哪个倒霉鬼接任,等到屋子快垮塌了,被迫去与朝廷各部打[jiao]道。

  明州府府衙格局与别处一样,前衙后宅。知府平时在前衙办差,后宅则住家眷。

  后宅有规制,统共不超过三进。带家眷多的上任官员,基本都在外面置办宅子。

  明州府的府衙已经十余年未修缮过,除了修补屋顶的瓦片,免得漏雨之外,大门廊柱油漆脱落斑驳,地面的青石板翘起来,踩上去咕咚响个不停。

  遇到下大雨时,一不小心踩重了,污浆呲啦乱飚,溅得人一身污渍。

  崔耀光一路小跑着,专挑翘起的石板踩,快活地听着咕咚的声音,与[shu]悉的人见礼,“是啊,我去找大伯父,家中有些急事。”

  “什么急事?他们说我还小,告诉我无用。”

  崔耀光提着衣袍下摆,一脸急切进了崔文的值房。

  钱粮吏的值房在府衙库房处,明州府的历年账本,银库皆在此。

  值房虽小,因是钱财重地,此处倒是年年修缮。厚墙青瓦,看上去很是雄浑肃穆。

  “大伯父!”崔耀光喘着气,靠在门边压着嗓子喊了声。

  屋里几人正在忙碌,听到声音一起看去,道:“老崔,你侄儿来找你。”

  崔文正忙得焦头烂额,闻言不耐烦起身走出去,抱怨道:“你来作甚,我忙得脚不沾地,有事速速道来。”

  崔耀光着急忙慌道:“大伯父,有事,我说不清楚。姑父也来了,在外面等着你。”

  崔文吃了一惊,赶紧与其他几人[jiao]待:“劳烦你们辛苦一下,我去去就来。”

  章金才恰从外面回来,看到他们两人站在门[kou],[jing]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哟了一声,意味深长笑道:“老崔,家人找上衙门来了,可是在外惹事了?”

  崔文笑骂道:“你休得浑说,我可是清清白白,倒是你,仔细你家娘子发现了你那点子......”

  一旁的崔耀光耳朵伸得老长,生怕错过了一句八卦。

  崔文横了他一眼,将话咽了回去,拱了拱手道:“我出去一下,你先忙着。”

  章金才大度摆摆手,笑道:“去吧去吧,有事我替你担着,你早些回来就是。”

  端看章金才的模样,崔文便知道他在外面市坊铺子走了一圈,定是捞了不少油水。

  崔文暗中骂了几句,衙门人来人往,不便多问,大步随着崔耀光来到了分茶铺子。

  尚未到午饭时辰,分茶铺子里只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客人。

  程箴坐在临窗的角落,要了一壶药汤,一碟索饼,一碟生炒肺慢慢吃着。

  崔文走上前,程箴起身拱手见礼,他忙还了礼,坐下后急着道:“听老三说你来找我,究竟是出了何事?”

  程箴道:“大哥,你先坐再说。”

  崔文忙坐了下去,崔耀光随着坐了,程箴将生炒肺推给他,“你拿到一旁去吃。”

  支开就支开!崔耀光暗戳戳嘀咕。反正他最喜欢吃生炒肺,倒了碗药汤,美滋滋抱着碟子,寻了个空座,离得远远坐了。

  崔文见状,神[se]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眼下不便说得太细,幸亏崔文是聪明人,一点便通。

  程箴压低声音,拣着重点说了几句,道:“大哥,你得赶快避一避。二哥没法子,走不了。不过他无妨,只你与耀宗,此次最好不要参与进去。”

  崔文为吏多年,当然知道这门营生的危险。

  胥吏地位低下,比不过官,却能子承父业,传给子孙后代。

  连皇家都无法千秋万代,哪有千秋万代的吏。

  当年崔文的父亲科举不中,成了胥吏,乃是因为前面的胥吏犯了事。先前还好好的一大家子,忽地就散了。

  崔氏一族在明州府府城的就他们兄弟,其他同祖父下来的叔伯堂兄弟们,在离府城一百里地左右的崔氏老家句章县。

  程箴道:“大哥,不若先病一病。无论如何,先躲过这一阵再说。”

  崔文很快就想明白了,惊得手心后背被冷汗濡湿,努力让自己平缓下来,道:“好,我都听你的。前些时[ri]听说三叔祖身子不好,干脆将老二他们支使回老宅。”

  这个法子甚好,圣上都不能拦着人尽孝。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分茶铺子人渐渐多了起来,好些都是崔文的[shu]面孔。

  崔文紧锁着眉头,看上去心事重重,稍微拔高了些声音,叹道:“没法子,人老了就是多病多灾。先这样吧,我还要回衙门去忙。”

  程箴劝说了两句,拿了银子让崔耀祖去要了三碗汤饼,几人囫囵吃了,便起身离去。

  崔文回了衙门,章金才眼神闪烁着,上前问道:“老崔,瞧你你魂不守舍的模样,到底发生了何事?”

  揉了把额头,崔文烦恼无比地道:“家中长辈生病在床,眼下我一大堆事情缠身,无法前去探望,实在是不孝呐!”

  章金才愣了下,眼神一闪,道:“长辈上了年纪,冬[ri]就得愈发小心。唉,我们作为晚辈,不能在床前伺候,这差使,如何当得安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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