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到底是不知人间险恶,荣代年站着进去,躺着出来的。
聂照一边拿他的头往墙上撞,一边恶狠狠质问他:“还勾不勾引我……我妹妹了?”
荣代年好生委屈:“三哥,我没有,月娘说……”
“月娘说什么月娘说?少将事情都推到她身上来,她最是规矩本分乖巧的一个人,岂容得你这样的登徒子随意攀诬?”聂照越说,越觉得是自己太过仁慈,如今什么东西都敢觊觎姜月了,“你也就是仗着他她年幼无知,想要诓骗她。她才多大的年纪?你多大了?”
总归在聂照心中,姜月是做不出这种事的,姜月最是单纯,她这个年纪,只是该好好读书的年纪,若有什么行差踏错,必然就是荣代年这种人给带坏了的。
荣代年怎么敢有这种心思,他一根筋地向聂照解释:“并不是,月娘说等我们相处好了,就叫我帮她付束脩,她说到时候就不用三哥花钱养她,再为她[cao]心了……”
聂照抓着荣代年的脖子,有片刻的怔忡,她难不成是觉得拖累了自己,才有这种想法的?她倒是时常说,如果他不养着她,[ri]子也不会过得紧巴巴的,说想要去帮人做工。
他一听,就呵斥她,说她这种想法傻气,却从未与她开诚布公,剖开心胸地谈谈。
聂照渐渐松开了抓着荣代年的手,荣代年跌坐在地,猛烈地咳嗽,发誓说:“我说得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他不说话还好,聂照就当没这个人,他一开[kou],聂照抡起买回来的猪[bang]骨,敲在他腿上,听得一声脆响,猪[bang]骨没裂,大概是他腿断了。
“她说什么都要听?这么听话?你是狗吗?我警告你,今后再看到你离她三丈之内,便要你的狗命。”
聂照知道,姜月只是想帮他减轻压力而已,她只是太懂事了,有什么错?错都在荣代年,不劝谏她,反而引诱她,不知廉耻。
他拎着猪[bang]骨,想这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跟姜月讲,怕伤了她的心。
为今之计,只有从军,他要有更多更多的钱,她才不会傻乎乎想着把自己后半生随便找个什么山猫野兽托付了,免得给他造成负担。
姜月昨夜疼得厉害,如今还在床上躺着。
聂照进门看她一眼,她原本还好好的,见到他后,就虚软无力起来了,缩在被子里,跟个小猫似的,软乎乎望着他,问他:“三哥,今晚吃什么?”
聂照只恨没把荣代年的两条腿都打断,更笃定不是姜月的错,若不是自己发现的早,荣代年还要泼什么脏水给她?
“给你煮骨头汤,吃了腿就不疼了。”他把火烧上,骨头切了几节扔进锅里,加了几片沙姜去腥膻,洗干净手,蹲在地上想了会儿,进门,带给她两个橘子和一个苹果。
“你今后不必担心钱不够花,我过几[ri]去参军,到时候能拿赏钱,你今后离荣代年远一些。”他旁敲侧击地跟姜月说此事,不止荣代年,所有对她不怀好意的男人,都要远着些。
姜月一听他说,手里那个苹果当场就掉到地上了,跟聂照哭着说:“三哥我以后不吃苹果了,你别去参军。我去嫁人,我去做工,我养你。”
姜月觉得,三哥要不是为了养她,也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参军,多危险,他们说要提着头进提着头出。
聂照弹了一下她的头,满不在意:“又不会死,不过多赚点钱而已。”对他而言,做个底层士兵,和在逐城收头钱没什么区别。
他一有空就能回家看她,等攒够钱,他就不干了。
“我不要三哥多赚钱,我以后可以少吃一点饭,三哥,你知道我只有你一个人了。”姜月上前抱住他,她真的很害怕,她只有三哥一个亲人了,她不想三哥死,她知道聂照最听不得她说这种话,会心软。
聂照这次却跟铁了心似的。
“三哥,要是我们有钱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去参军了?”姜月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明天就嫁给荣代年。
聂照知道,他要是跟姜月说,有钱就不去参军了,依照她懂事的[xing]格,和荣代年肯定还是断不了,他摇头:“也不止全是为了钱。”
也的确不全是为了钱,若是他一个人,烂在泥堆里也就罢了,他能往上走一步,姜月就安全一些。
“你放心,我死不掉的,”他说,“我家有武魂护佑,可没有谁是真无缘无故战死沙场的。”他还是谎话信手拈来,姜月这次却不信,她知道聂家全家除了三哥都死了,世上若真有武魂庇佑,就不会留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在世上了。
但三哥如果不是为了钱才参军,那她就算嫁给荣代年,也解决不了问题,算了,她明[ri]还是跟荣代年说,这事就算了。
吃过晚饭,聂照继续教姜月习武,她马步扎了一个月,如今每天扎一个时辰马步后,再学怎么用剑。
姜月马步原本扎的好好的,聂照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对面,掰开瓣橘子,自己吃了一瓣,另一半递到姜月嘴边:“挺甜的,吃一点?”
姜月张开嘴,等着他投喂,聂照出其不意一个扫腿,她就栽倒在雪堆里了。
“不专心,明[ri]再加半个时辰。”聂照虽然给她又加了蹲马步的时辰,但剥开的橘子,还是塞进她嘴里。
姜月蹲坐在雪地里,腮帮子被填满,颇有怨念:“三哥你使诈!”
聂照老神在在,又在她嘴里塞了一块橘子:“说了多少次了,扎马步的时候要专心,你不专心。”他把那支未开刃的剑扔进姜月怀中,“我看看昨天教你的剑法怎么样了。”
姜月拍拍身上的雪站起身,拔剑挥动,她的动作流畅,竟是与昨[ri]聂照演示之时分毫不差,若是真叫别人见了,定然大为震惊。
“倒是别说,你这剑舞的,也有了个吃饭的活计,将来哪[ri]我管不了你了,你还能去舞剑为生,一次就会。”
“三哥,你这是夸我的意思吗?”姜月大喜,动作更卖力了。
“笨蛋,夸你贬你都分不清,我教你用剑,可不是让你表
演用的,宁愿你出招磕磕绊绊,却招招冲着要人[xing]命而去,剑意不达,即便招式学得再像,也不过如软脚虾。”
聂照起身,握住她的手腕,带她出剑,只一招,带出凌厉的破空声,迅若游龙,势若闪电,面前如果站着个人,想必已经穿过心脏。
聂照的剑意凌厉,姜月被带着,萌生了退意,好像面前真站着个人,与其过招,招招要致于死地。
她[xing]格温吞,与人为善,做不来这种事。
“三哥,何为剑意?”
她不懂。
“剑随意动,人剑合一为剑意,不过这种东西太虚无了,你也可以把它认为是执剑之意,杀人夺宝者剑意凶恶;侠之大者剑意畅然;你为什么执剑,你的剑便化作你的心意;你有什么[yu]望,你的剑便是你[yu]望的化身。”
“意思是,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使出的剑便是什么样子对吗?”姜月似乎理解了一点。
“可以这么说,但又不全对,像你如今剑意温吞,的确有[xing]格的影响,但也不全是,你执剑无用,所以剑锋所指之处犹豫不决。”聂照继而沉默片刻,“你如今不懂这些,是因为执剑是我要你学,你才学,等到哪一[ri]你真的主动执剑,用到它了,有了要用它的理由,你的剑说不定就稳了,剑意也就有了。”
姜月觉得这种模棱两可,需要感悟的东西,当真比算学还要难上几分:“那三哥执剑是为了什么?”
“以前是为了天下第一,后来是为了护所护之人,现在为了杀人。”
姜月偏过头,大为惊叹:“这还能变的吗?”
聂照把她的头推回去:“当然可以变,人心易变。”
“你听他瞎扯。”墙头上,般若又像一轮月亮似的缓缓升起,他每次出现都静悄悄的令人惊异,般若脸被脂粉擦得雪白,衬着雪光与月光,有些吓人。
姜月已经习以为常了,目光好奇的询问他。
“谢却一剑三尺[chun],力破人间万万邪,他当年自己说的,我瞧他如今剑意,和说这话的时候没差多少,为了杀人者的剑,可没这么纯粹。”般若轻笑。
聂照没大骂他撒谎,只是把姜月的头重新掰回来,把般若的话当耳边风似的,依旧淡淡的,和她讲如何杀人用剑:“刺人胸[kou],从左肋斜下向上,便可直通心脏,若从心脏正对处出剑,计算不准就要捅到肋骨上,无法一招取人[xing]命,你身上无内家功法,反会被震得剑脱手。”
“或眉眼后一寸的太阳[xue],经属奇[xue],最为脆弱,你能一剑刺入,也可令其顷刻毙命。”
“三哥如今还想破人间万万邪吗?”姜月问他。
聂照一噎:“我刚才教你的都会了吗?你还问这些!”
“学会了!”姜月兴致勃勃,告诉他是从肋骨斜下方刺入。
聂照松了手,叫她和自己比划比划,只是没过两招,她手里的剑就被震飞出去,他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你学会什么学会了?”
姜月就扁着嘴,不敢再问了,反而更加勤勉些。
她如今[ri]子
有的忙的,
白天在学院上课,
回家后习武,晚上腿疼。
姜月腿连着疼了半个月,疼得她怀疑自己要死了。
她问聂照:“三哥,真的没有人会死于生长痛吗?”
聂照斩钉截铁地回答她:“没有。”
她恹恹地说:“那我恐怕就要成为第一个死于生长痛的人了,死后也会被笑话的吧。”
每当这个时候,聂照就把骨头汤灌进姜月嘴里:“有时间想死后,不如多喝点骨头汤。”
姜月就知道那个卖[rou]的摊贩肯定又跟她三哥说吃什么补什么了。
饶是她这样不挑嘴的人,都已经有些忍耐不了,她明[ri]就要站到大街上,说卖[rou]的阿荣是个骗子,他自己就是卖猪[rou]的,吃了那么多猪脑猪骨,不见聪明也不见长高。
但疼这半个月,她疯了似的[chou]条,从原本颤颤巍巍缩在地里的小苗,浇灌了[chun]雨,成了迎风而张的坚韧绿藤,过年时候做的衣裳原本正正好好,如今短了一大截,露出大半个小腿。
聂照与她[ri]子原本就过得紧紧巴巴的,新衣裳要做实在捉襟见肘,他自己琢磨着,拆了几套她的旧衣裳,给她缝了新的。
这么多年了,他缝纫的手艺和做饭梳头似的,没见什么大长进。
做饭在于做的有个食物样儿了,本质味道还是一坨不可言喻;梳头看起来也梳得油光水滑了,实际上只会那一个发型;缝纫表面看针脚走线细密,反过来全是线头。
姜月半夜起床喝水,已经子时了,聂照房里的灯还亮着。
她悄悄走过去,错了个门缝,以为是他睡觉忘记关灯,却瞧见他披着外衣,皱眉坐在灯下,把一件白[se]的外衣翻来覆去地看,缝了几针,翻过去,烦躁地重新拆线再缝。
他舍不得[lang]费丝线,不好把线剪断,就皱着眉,耐着[xing]子地拆,然后再缝上。
姜月认出那是她的衣裳,她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不小心弄出声响,连忙错了似的站直,双手捏着,紧握在身前。
聂照不耐烦地看过来,见是她,眉头松开了,轻咳两声,嗓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怎么了?渴了?”
“嗯。”姜月低着头,应了一声,“我去倒水喝,三哥你喝不喝?”
“我去吧,你坐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再烫着手。”聂照不由分说地系上衣带,走去堂屋。
原本烧水的炉子在厨房,但姜月夜里总起,要喝水,冬天去厨房要穿过院子,她每次喝过水回来就冻得直打摆子,所以姜月一到天冷,夜里就不爱喝水了,忍着渴也不去。
聂照发现后,冬天便将烧水的炉子改到堂屋,留下炭火温着水,防止她起夜没有温水喝,冷水伤胃。
他捧着水杯回来,用手背试完水温,把水递给她的时候,姜月才发现他的眼眶通红,里面布满血丝,不由得鼻尖一酸,连忙低下头,用喝水作掩饰。
她一定要好好读书,读完书好好赚钱,就能孝顺三哥了。
“喝完了?”聂照问她,“晚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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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促他去睡觉。
“三哥,先生说要写文章,我能写你吗?”姜月冷不丁想起,回身问他。
“我?我有什么好写的?”聂照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写文章,要把他写进去,“不过你爱写的话就写吧。”他对此倒也不是很在意。
姜月在得到他肯定后,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坚定,点了点头:“我肯定好好写。”然后转身进屋去。
聂照以为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文章写作,没想到第二天早上,院长就把他叫去学堂了,一同在的还有李护。
院长捏着眉心,看看他们,想说什么,最后“哎呀~”长叹一声,又低下头,捏眉心,反复“哎呀”了得有十几次,再抬起头的时候苍老无比,同二人道:“两位,您们家中的女郎,当真没有另谋高就的打算吗?”
李护急了:“我们家四代二甲进士呢,先生,您可千万不能放弃宝音啊,她还是有天分的,算学差点就差点吧。”
“哎,哎呀~”院长脸皱得更像苦瓜了,捂着头,“四代青烟到李宝音这代差不多是该灭了。”
聂照也未多想,不过算学差而已,他早就知道了,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长腿[jiao]叠,手搭在扶手上:“我家姜月素来乖巧懂事,想来也做不出什么坏事,只不过是算学差一些,我相信,早晚会赶上来的。
倒是先生,我不得不说,你们学院风气当真是差极了,乾坤朗朗,光天化[ri],孔子像下,竟有人敢诱拐女学生,简直是世风[ri]下,人心不古,你今[ri]不找我来,我也要与你理论理论。”聂照恶人先告状,院长的苦瓜脸变成霜打苦瓜。
他手掌在桌上重重地拍:“我今天叫你们来,不是说算学,也不是说什么诱拐,你们自己看吧!”他把两份文章分别推给聂照和李护。
聂照不解,展开文章。
此次文章题目为——《母之爱》。
他想姜月写得差也情有可原,毕竟她自小离开了母亲,即便在母亲身边,也未感受到多少爱。
若是先生知道他心中所想,必然觉得他是被姜月给迷了眼,还未看呢,就早早给她找好了写不好的由头。
“余年幼即失孤,奔从兄聂照,居于逐城,年复三载。兄待我以诚,雨夜,雷声大作,不得安寝,兄手持凉扇以用,背颊汗津,一言不发……
……
兄虽非我母,却类我母,每闻言谈,涕泪俱下,不知何以为复,若有来世,必为其子尽奉养之仪……”
文章大意,就是聂照对她多好多好,她每每想到都在痛哭流涕,虽然兄长不是我的生母,却和我母亲是一样的,要是有下辈子,真希望能成为亲母女啊,我肯定好好孝顺我娘。
姜月写得涕泪肆意,聂照也快看得涕泪肆意了,他觉得其中虽然没有什么珠玑[jing]妙之言,却发于肺腑之诚恳,真让人感动。
他按了按自己的眼睛,院长要说什么,被他抬手驳回了:“我知道,院长是觉得姜月这个文章写
() 得至诚至真(),
㈢()_[((),
所以特邀我来鉴赏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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