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2)
姜月煮了一壶清热解暑的甘[cao]汤,往各位将军的营帐中挨个分发。
大家看到她,先是一声叹息,喝了她煮的甘[cao]汤,叹息声更大了。
她是最后才送到聂照营帐的。
姜月走进去之前,紧张地握紧了碗,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神[se]如常地挑起帘子进去。
聂照站在案几前,头发松松散散的,已经好些天顾不上重新梳理,上面蒙着一层浮灰,他的脸颊消瘦,也有些脏污,眉头紧缩,这些天姜月从来没见过他的眉头松开过。
他此时的狼狈憔悴,疲惫不堪,与当年第一次相见的样子相差十万八千里。
姜月鼻头发酸,深吸一[kou]气,才走进去,说:“三哥,喝点甘[cao]汤吧,各位将军那里我都送去了。”
聂照现如今听到她做了什么吃的喝的,都下意识浑身一颤。
姜月端着碗,碗里盛着漆黑的[ye]体,在烛光下闪着油亮亮的光,他下意识喉结滚动一番,身体是想拒绝的,但姜月眼睛鼻尖红红的,看样子是哭过,他只有痛痛快快仰起头,捏着鼻子闭气,把甘[cao]汤一[kou]气灌下去的份儿。
又咸又苦又甜……
聂照抚了一下自己的胸[kou],强忍着呕吐的[yu]望,冲她笑笑:“喝完了。”
姜月轻快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平静得不可思议:“三哥给我梳了那么多次头发,这次我也给你梳一次好不好?”
“你难得这么懂事一回。”聂照笑笑,便仰着头,压低了身子,随她去弄。
姜月慢慢的,用篦子篦干净他头上的尘土和砂砾:“可是我梳得不怎么好,三哥不要埋怨我。”
聂照已经有些困了,闭着眼睛闷闷的,凸起的喉结动了动:“我什么时候埋怨过你?”
他此言一出,姜月的眼眶愈发红了,梳子掉在地上,眼泪要溢出来,她仰起头,咬着发抖的唇瓣,硬生生将泪[bi]回去,和他说:“三哥,我不想死。”
“不会让你死的。”聂照抬起手,要给她擦眼泪,却一片眩晕,身体不听使唤地跌躺在地,他茫然地强撑着抬起头,看到姜月的表情,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她给自己下了药,要去抚西,要去找霍停云自首,聂照摇头:“不,别,你就算去了,他也不会遣兵放粮……”
“我知,此事因我而起……”姜月话未说话,聂照已经用尽全身力气打断她,他气喘吁吁吼道:“不关你的事!是霍明爱咎由自取!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杀了方巡,斩[cao]除根!是我的错,我没能保护好你!”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有多少人责怪她、怨恨她,聂照永远都是这样,会毫不犹豫站在她这边,说她没有错,他是这个世界上,对姜月最好的人,他会永远护着姜月。
“我就知道,三哥对我最好了。”姜月的泪珠此刻完全控制不住,一串串滚落,她弯下腰,笑着抚摸聂照因为缺水有些干燥的皮肤。
“我也知道,就算我去了抚西,霍停云也不一
定会援兵逐城,但是军中将士们大多不知啊。
他们只知道,是聂将军,因为一己之私舍不得妹妹,才令逐城陷入如此困境,明明只要[jiao]出我,霍停云就会援助他们,生死存亡之际,他们只是想活命而已,哪怕有一线生机,所以他们怨恨你,怨恨我,如今士气低迷,怨声载道。
我看到你画的地图了,只要拿下远城,到时远城与逐城互为犄角之势,就能协作御敌,可是刘将军不允许,这是谋反,如今将士们也不会听你的,你做不到先斩后奏;我也看到你给公子引写的信,你要把我托付给他。”
聂照的脑袋愈发昏沉,身体使不上力气,已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教姜月明是非、断局势,是要她保命的,不是要她去送死的。
他眨了眨眼睛,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流泪,用痛苦地眼神看着她。
姜月帮他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只要我一去,那死局就可解,若霍停云能良心发现最好;他若是违约,将士们就知道了,这件事不是我的错,我的死反而会鼓舞军心,我死得如此壮烈,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听你的,你就能带人南下远城。刘将军再不满意,事已成定局。”
她真的很舍不得聂照,他扶持她从蒙昧到懂事;从孱弱到强健,他们的关系,早已不是名义上的兄妹那么简单,他们离不开彼此。
姜月上前抱住他,语气轻快,话是安慰聂照,也是安慰自己:“我十一岁的时候上吊没死成,大抵老天就是留着我有用的吧。我走之后,三哥你不要伤心,快点振作起来,我等着你成为三军统帅,到时候你想我了,就用我的香炉点一炷香,我会看到的。
将来写族谱了,可不可以把我写进去,我知道我还未及笄,是早夭,不能进族谱的,可是我想和三哥写在一起,我们就一直是一家人。”
他喉舌被堵,姜月就当他是同意了,她把头发上的丝带拆下来,连带着两个银莲蓬放进他掌心还给他,利落起身,毫不回头地离开,掀起帐外一片烟尘,生怕再多看一眼就又贪生怕死了。
聂照眼前一片模糊,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却不得挽留,只能瞧见那缕随着她离去时卷入眼前的尘土沸腾、模糊、消散,他仰在地上,接连呕出两三[kou]血,却吐不出姜月骗他喝下的药。
最后药效终于完全发作,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聂照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ri]清晨,他的帐中围满了人,皆是神[se]莫测,他们一副不敢与自己对视的模样,他就知道,姜月被放出去了。
他怔忡着起身,药效未过,人倒在地上,小瓦前来扶他,他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人推开,嘶吼着质问:“你们为什么要放行!要杀了她吗?!”
众人不言,聂照撑着身子跌跌撞撞站起来,发丝混着汗沾在他的脸颊上,他愤怒过后,只剩下茫然和脆弱,跑去拿自己的盔甲:“你们明知道霍停云不会帮逐城,却要放她出去,为什么?为了用她的血挑起将士的恨意重振士气吗?这和杀她祭旗有什么区别?”
小瓦含着泪
上前又要扶他:“哥,妹妹是为了百姓,为了全军将士,也是为了你去的,她不去,早晚那些心怀不满的人会[bi]着她去,到时候你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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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兄长、嫂嫂、侄子他一个都护不住,他只有姜月了,为什么也要把她夺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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