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齿轮在转动（2 / 2）

        “‘他们’是……？”尤斯塔斯的语气多了些迟疑和困惑。

        “我也不清楚，关于他们的消息非常破碎，甚至可以说，只有他们主动提供给我们的信息。但克蕾儿说，那是一些很厉害的家伙。我们的很多技术都来自那里，甚至……我看到了几分弗拉达利大人的影子。”

        滑动的笔锋缓缓收止，裘克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沉静却隐藏了无数危险的大海，胸腔起伏。

        他似乎也没有看起来那般平静，只是将内心的忐忑掩藏得很好。

        “如果不想做和那些我们最瞧不起的海上渣滓一样的丧家之犬，这就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我总觉得，那些人该来了。克蕾儿也是这样说的，虽然我不相信她所谓的希望，也不相信那个诡异的‘他们’，但我们没得选。”

        当着已经只能和自己捆绑在一起，一条道走到黑的部下，一向滴水不漏的裘克也难得地袒露了几分心声。

        孤悬海外的他，多年来都没有对克蕾儿投以绝对的信任和支持，但看着闪焰队多年积累一朝尽丧，还是心生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尸骨无存的克蕾儿，被俘之后遭受审判和处决的阿可碧、茉蜜姬和芭菈，这些过往或有矛盾、或合作愉快的名字，都已经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中。

        还不包括生死不明，完全没资格登上公开报道的【影后】和【典狱长】几人。

        对经年累月奔波在海上的他来说，熟悉的一切都正在消亡，就像自己的命运。

        从伽勒尔到卡洛斯，从卡洛斯到合众，最终重返卡洛斯，兜兜转转间，一生已过大半，却终究成了泡影，湮灭在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下。

        他的傲慢与自矜，或许就将是这段终末之旅的最好注解。

        尤斯塔斯稍稍凑上前，嘴唇轻动，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欲言又止，告罪一声便转身离去。

        相处日久，他对这个看起来绅士又温和，实则颇有些喜怒无常的上司充满了忌惮和警惕。

        内心的隐隐隔阂，哪怕在这样的时刻也依然存在。

        只余一人的房间里，裘克沉默地看着千篇一律的大海。

        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而与此同时，一个小小的黑点，从视线的尽头浮现，并缓缓扩大。

        “……来了吗？会是他们吗？”

        犹如溺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裘克喃喃低语，声音都随之微微颤抖。

        ——

        娑罗道馆，虽然只是一场表演赛，菲利奥也没有任何放水的想法。

        强悍无匹的暴飞龙翱翔于半空，轻描淡写地击退布里卡隆的开局攻势之后，又用娴熟的龙尾将安托万的三只入队不久的新伙伴拉到场上，摧枯拉朽地将其击败。

        紧接着，风妖精闪亮登场，用挥洒自如的攻势与层出不穷的限制手段将同样以此道见长的毽子棉和败露球菇打得找不着北，三拳两脚之间便败下阵来。

        最终，战斗演变到暴飞龙与布里卡隆的一对一较量。

        “波曼！——”

        伴着炽烈的咆哮，灼热的龙焰喷涌而出，炙烤着大地，将特质的地面烧出一道道龟裂的痕迹。

        烈火焚身的最后关头，在暴飞龙的压力推动之下，布里卡隆挣脱了火焰的束缚，击碎了曾被沃特和肖恩留下的心理阴影，走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无数发光的树叶在身旁凝结、旋转，能量的风旋从无到有，化作雄壮的龙卷风，熄灭了火光，将偌大的场地染成一片苍翠。

        “就是这样，布里卡隆，飞叶风暴！”

        安托万的眼中闪过一缕信心的光芒，碗口大的拳头霎时握紧。

        “卟利！”

        精疲力竭却前所未有的舒爽，布里卡隆怒吼一声，夹杂着能量叶片的狂风呼啸而出，攻向半空之上的暴飞龙。

        “来得好！”顺利踏破准天王关隘的布里卡隆久违地带给了菲利奥一点压力，一丝精光一闪而逝，修长的五指瞬间合拢，虚握成拳，呵声下令，“暴飞龙，正面击溃它，龙之俯冲！”

        “波曼！”

        翻涌的气焰化作狰狞的龙形，缠绕在暴飞龙的体表，天空的霸主悍然俯冲，视来袭的风旋为无物，正面相迎。

        “轰——”

        能量的波涛在宽大的场馆内恣意蔓延，卷起澎湃的气浪，铺天盖地。

        “你这家伙真是不留情面，也不知道让我一下！”

        少顷，抱着晕晕乎乎的布里卡隆，安托万略带埋怨地看向菲利奥。

        不过，说是如此，布里卡隆的顺利突破仍然让他欣喜若狂，也有了返校之后与几位老对手好好较量一番的信心。

        “别搁这丢人了，去后面。”

        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菲利奥轻轻拍了两下暴飞龙的脑袋，脚步轻快地走向后院，只留给小铁柱一个背影。

        只是在安托万看不到的角度，一抹挥之不去的笑意已在菲利奥的眼角荡漾开来。

        能近距离体验到自己这个老朋友的气魄与成长，知道了他在密阿雷大学并没有虚度时光，还是让他颇为愉悦的。

        ——

        娑罗市西北数百公里外的公海，一艘巨大的木质三桅帆船与静寂的小岛擦身而过。

        这艘古典的大船似乎只是单纯的路过，在闪焰队残党警惕与期待交织的目光中徐徐扩大，又缓缓缩小，最终消失不见。

        赤膊着胸膛，只穿了一件单薄船长外套的老人斜倚在船头，扭头看向身旁深绿色短发的青年，沉声道：“良光，线索？”

        “船长，根据达芙妮女士的情报和卡洛斯联盟的海防信息，应该就是这支船队，但从我们派出去的水手来看，目前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家伙还没有出面接触这些人的意图。另外，我们这艘船是不是有些太显眼了？他们会认出来的吧？”

        大副打扮的良光无奈地挠了挠头，对自己这个师父和船长的想法总是有些捉摸不透。

        “要的就是他们认出来。”位居丰缘四天王之首的龙系天王源治漫不经心地看向已经渐渐远去的荒岛，提点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虽然有点国际警察放水的原因，但那个代号【海魔鬼】的家伙也多少有点本事，一切如常反而不正常，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他捕捉到蛛丝马迹，不如我们直接露面，就当做是路过，暴露一下航线，反而真真假假让他摸不着头脑。聪明反被聪明误才是这些人的常态。”

        “所以……您的意思是，把他们钓出来？”沉吟片刻，良光的语气多了些含混，“是不是有点冒险？”

        “有什么可冒险的，成了最好，不成就顺势收网吧，把难题抛给国际警察他们，反正他们也是干这个的。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像哈奇那个老家伙了？”随手抛接着一颗璀璨的七彩宝石，比起总是一丝不苟的大弟子，源治的心态明显好出不少，“我就是个快退休的，顺便替我们那位不怎么正经的冠军来还人情外加送货的老头子，不要纠结那么多……不过，和平的日子真是金子般可贵啊，还没过多久，刚按下一批，又来了一批，真不太平。”

        “走了，继续向东！然后兜上一圈！钓鱼这个东西，还是要有耐心才对啊！去把那些藏得很深的大家伙抓出来！”

        接住微光闪烁的宝石，源治直起身，大手一挥，半点不像他自己口中的那个“快退休的老头子”，眉眼间满是大海男儿的豪情。

        古雅的华美帆船渐行渐远，只在平静的海面留下一道道波纹。

        良久之后，一个穿着潜水服的身影短暂地冒了个头，又迅速消失不见，顺着深海不知去往何处。

        ——

        正午时分，娑罗道馆后院的小饭桌上，化败北的苦涩为食欲的安托万和布里卡隆展现出了堪比暴飞龙和帝王拿波的恐怖食量，鲸吞一般地消灭着桌上的食物，看得可尔妮大惊失色，忙不迭地跑前跑后，将一份份食物从厨房端来。

        菲利奥和伊娜倒是见怪不怪，只是把两个干饭机器撂在一旁，聊起先前在保护区的经历。

        那只在春天就让伊娜印象深刻的小卡比兽再度被提上日程。

        听着它被艾米每天投喂的事情，擅长厨艺的小富婆有了点新的想法。

        对战斗从来没什么兴趣的她，直到现在也只有奇鲁莉安和皮皮两只宝可梦伙伴，难得遇到个投缘的，思索起到底要不要尝试收服一下。

        “虽说小卡比兽也是个饭桶，但考虑到你家已经有安托万和布里卡隆了，其实也不在乎是不是更多一个，对吧？”

        随手喂给今天的大功臣风妖精一块小点心，菲利奥舔了下手指上的食物残渣，半躺在沙发椅上，语带调侃。

        “你才是饭桶！”

        “卟利！”

        此言一出，立刻招致两道义愤填膺的目光，只是在伊娜小姐的严酷镇压之下，刚刚还要兴师问罪的一人一宝可梦立刻没了底气，老老实实地坐回座位，继续化悲愤为食欲。

        “嗯……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威严地压制住安托万和布里卡隆之后，明显有些意动的伊娜轻托香腮，盘算起伙食费的问题，“如果说把小卡比兽挂在对战系那边，是不是还可以薅一下密阿雷大学的羊毛？”

        虽然不差钱，但在精打细算这方面，伊娜还是颇有些心得的。

        秀气的大眼睛微微眯起，浓到化不开的笑意中，定下日程的少女轻轻一拍手。

        “就这么干！菲利奥，还有可尔妮小姐，今天多谢你们的招待啦~！我要和这个笨蛋回家收拾收拾东西，然后直接去保护区~顺便，菲利奥，帮我跟艾米打个招呼！”

        话音未落，兴冲冲的伊娜从座位上一跃而起，餐后甜点都顾不得多吃两口，一路小跑着出发了。

        “喂！饭还没吃完呐！你等等我啊！”

        “卟利！——”

        紧随其后的，是还端着饭盆，无可奈何却也乐在其中的两个大胃王。

        不难想见，过不了多久，这对充满奇思妙想的组合就会给平静的保护区搞出一点新的波澜来。

        笑看着远去的背影，菲利奥摇摇头，牵住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刚从小厨房里走出来的可尔妮的手，语气轻佻：“现在，把碍事的两个家伙送走了，是不是可以和我一起踏踏实实坐下来吃个饭了？我还挺想再尝试一下你当时做的营养餐的。”

        带着几分承载了回忆的小小情趣，娑罗道馆的午后静谧又温馨。

        但在二人的一无所知中，命运的齿轮依然在隐蔽而坚定的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