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白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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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三位随驾的大学士,被紧急从床上拉起来,前往归化行宫中,康熙的寝殿。

        塞外的夜晚,凉丝丝的,并无酷热的折磨。三个年过六十的老人,生怕伤风着凉,穿着略显臃肿的秋装,无声地用眼神,彼此交换问候。

        他们在说:‘祸福难料,权宜行事。’

        其实,他们中间哪个,今夜都没敢睡觉,强撑一点精神熬着,以防有大事发生。

        随太子回行宫的七贝勒,出寝殿迎接他们。

        “劳动三位了。太后娘娘有请。”

        二十四盏玻璃灯笼高悬,将寝殿中照得分明,如同白昼。一队临时找来的喇嘛,在殿内高声念经,震得路过的大学士们,耳朵里嗡嗡作响。

        太后搬了一张坐榻,顶住内室的门,自己就坐在榻上,不准任何人进去,见到康熙现在的状态。

        大学士们是最后一批到的,皇子、宗室、内大臣们,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太后见他们来,只是微微点点头示意,然后摆手招呼七贝勒。

        “你出去,请大师们歇息一会儿,到佛堂里用素斋。哀家有要紧的事,同诸位王公大臣讲。”

        七贝勒答应着出去后,念经声随即渐渐停止。太后命站在最后边的十三阿哥,把殿门关上后,直接开门见山。

        “想必各位,多少听见些风声了。皇上,他中邪了。”

        殿内其他人顿时议论纷纷,但三位大学士,头都不曾抬起一下,只静静地站着。

        他们,嗅到了政变的味道。

        因为皇子那一群里,为首站着,被皇上下令缉拿的太子;与太子素来不和,明里暗里争夺储位的大阿哥直郡王,却不在场,紧挨着太子站的,是三阿哥。

        这群人精,出京前就把这事想明白了。

        这回北巡,皇上要除索额图。所以,才选他们三个随驾。

        北巡前,围绕南书房中,七位大学士,到底哪几个随驾这件事,康熙曾多次改变主意,临行前两天,还改了一名人选。

        被换掉的,是马思喀将军的弟弟马齐;接替上来的,是文华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张玉书。

        七位大学士中,王熙、张英老弱,疾病缠身,已经是半退休状态,连日常出入紫禁城都做不到,实在不能成行;伊桑阿是索额图的女婿,头一个就被康熙排除在外,留在京中,守着南书房,处理大小事情。

        如此,只剩下四个人可以选。而且至少得留下一个,制约伊桑阿。

        本来如果不带马齐,那随行的大学士中,一个满人出身的都没有,看着不像话,所以原定,是张玉书留下。

        但康熙,最终还是换掉了他。

        因为马齐,年纪不满五十,前年年末刚升大学士,出了名的喜欢坚持己见,火爆脾气一上来,连皇帝的脸色都不看。

        索额图,康熙下定决心,一定要除去,就连太子,他都考虑过要不要废掉。

        如果马齐跳出来反对,满人出身的大学士,无形中比汉臣高出一大截,剩下两名大学士加在一块儿,也未必能吵得过他。所以康熙果断,在最后关头,把马齐换掉了。

        剩下的东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熊赐履,因为嚼签案,和索额图有结下多年的恩怨;保和殿大学士兼刑部尚书吴琠,多年来一直是个纯臣,不站队、不结党,只一心一意闷头办差,是康熙信任的亲信。这样一个组合下来,索额图绝无可能在临时的大学士会议中,获得任何支持。

        昨夜,索额图行刺被抓;今早,太子仓皇出逃。储君被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才半天过去,形势,竟然完全逆转。

        如果太后所言属实,皇上中邪,无法处理朝政,那有太后支持的太子,可以顺理成章监国,手揽生杀大权。他们三个,如果冒冒失失,跳出来反对,说不定会成为太子上台后,第一批被收拾的。

        吴琠、张玉书、熊赐履,三名在乾清宫南书房,浮沉大半生的重臣,默契地共同选择了观望。

        太后等纷纷议论平息后,再次开口。

        “哀家不像姑祖母那般有大智慧,遇上事情总没有主意。各位先进去,看看皇帝的情形,再出来,说说想法,一起想出万全的法子应对。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一定得齐心,把这事处理稳妥。”

        说完,便起身从榻上下来,叫太子和三阿哥上前,挪开坐榻,打开内室的门。

        内室其实不大,所以一次能进去的人有限。张玉书第一批进去的,急忙确认皇上的安危。只见皇上双眼虽然闭着,眼珠却不停转动,手脚似乎不受控制,频繁抽搐。张玉书大着胆子,叫了两声皇上,没有得到回应。

        所有分三批进去探视完毕后,太子和三阿哥,又把坐榻搬回原来的地方,太后依旧坐好,长叹一口气,叫来了新任御前总管赵昌。

        “皇帝今天怎么个情形,你一字一句地说。”

        赵昌实在没看见什么,只好把从早到晚的事,啰啰嗦嗦地拼出一段话。他怎么被临时找来,充当御前总管,几位皇子公主们如何跪在殿前求情。其他主子皇上都叫回去了,单请四公主留下针灸。

        “屋里似乎碎了个瓷器,奴才问了一声,四公主说枪走火了,皇上只叫奴才去厨房传燕窝鸭子当午膳,没说旁的。等奴才端了菜回来,才听见手底下人说,皇上开枪打了四公主,四公主就差一点没命云云。”

        太后等赵昌说到这一句,高声打断他。

        “这事,哀家亲眼所见。不光哀家看见了,当时在的皇子公主们,也都看见了。是不是啊?公主们不在,阿哥们说!”

        去除了大阿哥的皇子们,均异口同声,回太后的话。

        “是,孙儿看见了。”

        胆大的八阿哥,甚至出言加上了一些细节。

        “我曾向汗阿玛苦求,饶四姐一命;五哥不过拿了一会儿那把火枪,便被汗阿玛殴打了,指他是四姐的帮手。似乎从那时候起,汗阿玛已然神智失常。”

        佟国舅微微咳嗽了一声,问赵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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