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此女善喷人(1 / 2)
西夏国都兴庆府。
元昊避暑宫的一栋偏殿内。
原本早该在西夏元德七年,大宋宣和七年就忧愤而亡的西夏太子李仁爱,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发呆。
殿内另一侧的书桌前,坐着的是一位粗布麻衣的半老徐娘。
衣著虽旧,但气质雍容。
两年的幽禁生活,让她面色惨白。
她便是西夏皇后耶律南仙。
在赵福金前世的史书中,这个女人也应该在元德七年薨,死因是因为太子李仁爱忧愤而亡后,绝食多日,自绝生路。
至于李仁爱为何忧愤,后世有人解读说他作为辽祚帝的外孙,眼看自己的外公像个孙子一样四处逃亡,于心不忍,以太子之身请求父皇李乾顺出兵帮帮外公。
李乾顺一开始倒也真派三万精骑,阻了金军。
可惜,完颜娄室带一千人打破三万精骑后,李乾顺被打抑郁了,彻底摆烂,怂管了。
李仁爱这才忧愤而亡。
好一个动人的亲情故事。
然而赵福金从来不信政治联姻能有什么亲情、爱情,更不信帝王家能有什么血脉之情。
她自己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而且,耶律南仙跟辽祚帝也没什么直接关系,不过就是个辽国皇室的族女,辽祚帝岂能把自己亲生的公主嫁给西夏这种小卡拉米?
所以李仁爱也不可能是辽祚帝的外孙。
既然跟亡辽没有太近的血缘关系,他怎么可能为辽祚帝当孙子而忧愤?
他真正忧愤的,是他的太子之位!
母亲耶律南仙,是辽夏和亲的工具,即便不是辽祚帝亲生,后台也是整个大辽。
所以在辽国未亡之前,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就连太子之位也早早就归了他。
可是眼看大辽要亡!
大辽亡了,自己母亲的势力就垮了,自己也便不能再子凭母贵,安坐太子之位了。
否则怎么好巧不巧,辽国大势已去时,李乾顺的曹妃便刚好诞下一子,取名李仁孝。
瞅瞅人家这名字:仁孝!
在李乾顺眼里,这才是要给自己养老尽孝,能传承西夏王位的儿子!
所以李仁爱岂能不忧愤,岂能不想尽办法帮帮大辽。
李乾顺被吵吵的烦躁,便将李仁爱给囚了。
眼看自己儿子受罪,当母亲于心不忍,便也自甘陪儿受苦,搬出王宫,来到这避暑宫坐了两年冷板凳。
西夏皇帝李乾顺一开始的想法是,若辽亡了,大宋也被金国吞了,那这对母子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到时候对外讲个符合儒家教化的故事,史书一记,也算给这对母子留个身后名。
而金国高层那边,无论信不信这个故事,都会觉得他李乾顺是在交投名状。
如此一来,这个小弟可以继续当。
只要给好处,给谁当不是当呢?
可就在他准备对这对母子下手时,姚平仲来了。
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完颜宗望牟驼岗被围,大宋完全不叼什么金国,不仅如此,还要给耶律大石借道,夹击金军。
李乾顺这才继续留着这对母子,静观时局变化。
之后发生的事,就更让李乾顺懵圈了。
同为辽国公主的耶律余里衍挂帅,硬刚完颜宗望,还杀了前锋大将。
非但如此,还与大宋官家姐妹相称,在开封城里混的风生水起。
这还怎么下手?
万一哪天大宋助耶律余里衍复国,耶律余里衍查察宗室时,一想起自己还有个同族姐姐在西夏当皇后……
这故事还怎么编?
接到大宋国书的李乾顺与群臣一商议,这份子钱得随啊。
摧枯拉朽干翻辽国的大金,两年不到都被大宋直捣会宁府了,就连在西夏可以用来吓唬小孩哭闹的完颜娄室都在开封城下跪了,惹不起!
“陛下,此番入宋贺礼的使臣,只能是晋王了,其他人不够格啊。”
殿内,有大臣奏道。
李乾顺点点头:“那是自然,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都去贺礼,咱们自然不能轻待,只是……大宋国书上还邀皇族儿女前去,谁去?”
殿内鸦雀无声。
李乾顺耕种不亲。
除了太子李仁爱,就是二皇子李仁孝了。
可如今李仁孝还是个不满三岁的娃儿……
“陛下,随国书一起来的那封信,是写给谁的?”晋王李察哥问道。
“这是家书!朕亲自去送吧!”李乾顺起身,指了指李察哥:“晋王,你们商议商议,看需要备什么礼数。”
避暑宫,位于西夏王宫西侧十余里。
这一路去往,李乾顺已经想好了说辞。
避暑宫最后面的一间偏殿,李乾顺眼含热泪,疾步奔入,边走边嚎:“皇后,皇后呐!这两年,是朕委屈你了!”
正在案前做女红的耶律南仙一愣,随后缓缓起身,本想朝着李乾顺施礼问安,可这手里的活计刚刚放下,还未来得及躬身,就被李乾顺一把搂入怀中:“南仙,朕想你呐!”
耶律南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仅仅半瞬后,便深情款款地抬起头:“陛下,这两年我替陛下把太子照顾的很好。”
李乾顺这才抹了抹眼泪,看向了一旁躬身的太子李仁爱:“儿啊,为父之所以如此,是在磨练你的心性,咱西夏国小民弱,耍不得性子。当年不是为父不救耶律家,而是静待时变。”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在避暑宫闲庭信步,李乾顺将这两年之事娓娓道来。
“当大宋姚平仲来见朕时,朕便知道机会来了,二话不说就给耶律大石让了道。”
“父皇,耶律大石可曾报了国仇?”太子李仁爱有些激动。
“咳咳……虽败犹荣。”
李仁爱一愣:“败了?那金贼……”
“已经今非昔比,完颜宗翰、完颜娄室、完颜银术可等大将全在大宋开封城下陨落,而且大宋出奇兵,直攻会宁府……”
“金国亡了?”
“那倒没有,不过现在已成大宋附庸,当年之势早已荡然无存。”李乾顺抚须笑道。
李仁爱蹙眉:“那咱们西夏与大宋征战多年,积怨已久,如何是好?”
李乾顺哈哈笑着拍了拍李仁爱的肩膀:“那是过去了,现在你姨娘耶律余里衍,在大宋那边可是个人物哪,听说还拿了大宋国姓,有这样的血缘之情,我西夏与大宋,那不就是亲戚嘛,哪还有什么积怨?”
说着,李乾顺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捧在手里交给了耶律南仙:“皇后,这封信,就是耶律余里衍写给你的,难得啊,如今辽国皇室,也就只剩你们姐妹了,以后要多走动走动。”
等把耶律南仙和太子重新接回王宫,趁着换洗收拾的空闲,李乾顺又去了一趟曹妃宫:“这次去大宋尽贺礼,就让仁爱去,朕这都是在为你们母子考虑,与大宋是敌是友,还得再看看呐。”
曹妃感激涕零。
她一个妇道人家,不知大宋如何。
但她知道,一个能把金人按在地上摩擦的人,那一定是要比金人更可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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