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沉入水中吧(2 / 2)
海特尔将脸转向了祂,模糊不清的脸庞上似乎开始长出羽毛,祂的眼窝深深地凹了下去,颧骨高高地耸立着,整张脸仿佛一个刚刚从棺材里挖出来的骷髅。
海特尔卖了个关子,忽然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语:“殿下,您对拜朗未来的期望是什么呢?”
“把国家正常地维持下去……”阿兹克直截了当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末了又感觉有些不对,“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可是源质……那可是“永暗之河”!
如果它真的进入了现实世界,天使哪来的本事控制它的走向,应该是它控制天使才对!
终于把这个在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去,阿兹克感觉压在心头让他终日喘不过气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消失了。阿兹克盯着对方的脸,试图找出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但他失败了。
执政官径直朝着大祭司走去,周遭的非凡者见状当即跪倒了一路。他们虔诚敬畏地朝着死神的两位代言人下跪,额头和手掌紧紧地贴着地面。
怎么没有?怎么能因为信仰就要求所有的国民都能接受死亡?这根本就是……阿兹克刚要回复,却惊悚地发现自己似乎变得异常困倦,尽管他的精神还保持着一定的清醒,但是身体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完全放松下来,甚至连张嘴说话都困难,使不上任何力气了。
因此工程队伍拥有极高的热情,甚至不断有平民主动加入其中。每当充作“路标”的祭品被掩埋时,其他人便会在他们的白骨上洒下各色的花瓣和羽毛,表达自己对祭品的尊重。
阿兹克难以置信:“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我对您的想法感到惊讶。您作为主的孩子,却总是对死亡和永眠充满抗拒……”海特尔的声音缓慢且嘶哑,却低沉地仿佛在歌唱,“……您对我们的国家的现状还没有了解吗?殿下,不要再用北大陆的思维看待我们的土地了,我们是死神的子民,当终结降临,我们应当欣喜若狂。”
“……这我知道。”阿兹克不想讨论祭品的事情,觉得对方似乎在有意避而不谈。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平民和非凡者,将自己的声音直接送到了对方的耳边,“我的意思你也明白,大祭司,如果冥河真的通过这条河道进入了现实,到底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也能想象到吧?”
“为什么?”海特尔那张骷髅的脸庞上,枯黄的牙齿张合了几下,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又恨铁不成钢的复杂情绪出来,“所以我说,北大陆让您变得实在是太奇怪了,阿兹克殿下。”
“除此之外,难道您还有别的拯救这个国家的办法吗?”
在阿兹克仿佛蒙上了一层深色滤镜的视野里,对方的身躯居然异常高大,漆黑的长袍像是延伸出去的翅膀,面目模糊,如同披着一层朦胧的黑纱。
“您是最尊贵的祭品,您是神的孩子。”
“而您,将会在那之前被沉入河水中,去您的父神身边,为祂掌舵。”
狂信徒就该这样虔诚,对神所说的一切都保持赞同,但……
似乎有一个根本无法看清的人影矗立在河水的中央,又好像是站在了河水的对面,身躯缥缈。阿兹克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对方的样子,有时觉得是蛇尾羽翼的女神,有时又似乎变成了穿着长裙,捧着自己头颅的女性,有时又呈现出有着八条腿的恐怖狼型猛兽的形象,巨大的身影在水中央站立着,但当他竭尽全力去看的时候,对方的身影又消失了,就好像是一个怪诞的幻觉。
“您要说的就是这个吗?”
“神赐予了您生命,如今也到了归还的时候。”
“冥河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就像您说的那样,或许会给拜朗带来不好的变化。”海特尔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但是周围的场景却悄然之间变得扭曲,发生了变化。阿兹克警惕地看向四周,却没有阻止对方的行为,当景象再一次固定下来时,祂们已经出现在了灵界之中,卡尔德隆的外围。
“来吧,阿兹克殿下。”
“年轻的孩子们主动长眠在河底,只为了在那时站起,为祂指引方向,拉动大船的绳索。”
“什么?”
“为什么……”
就在这时,周围的环境突然像玻璃一样片片碎开——祂们哪里是站在卡尔德隆的外围,而是已经身在卡尔德隆的中央!
梦境!
……祂的精神真的正常吗?阿兹克忍不住产生怀疑。
“我怀疑那是主给我的启示,暗示祂自己或许遭遇了某种困境。”
阿兹克看着那低洼的施工场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那是远远超出工程队人数的数量,皇都里不少的平民甚至贵族都加入其中,整个国家呼声最高、人民最一条心的事情居然是挖一条河。
“有什么事情吗,阿兹克殿下?”
“或许会吧,请问您有什么解决措施吗?”
<div class="contentadv"> “当然是立刻停止。”阿兹克说,“无论如何,不能亲手覆灭自己的国家。”
果然,非凡者们开始驱散人群。
“……您想要的,是北大陆的国家。”
“原来您是担心这个。”
“这,神恐怕不会允许,即便我想这么做,也不可能停下。”海特尔和以往一样平静,祂左右看了一眼,忽然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情,阿兹克殿下,您恐怕还不知道。”
阿兹克已经感受不到恐惧了,他拼尽全力,从喉咙中挤出了这么一句话:“为什么?”
海特尔抓住了阿兹克的手腕,拉着他往前走。
“是,也不是。”
他看得出来对方似乎并不太高兴了,但还是看在自己是死神的亲儿子的份上耐着性子继续听。
祂松开手,阿兹克的身体倒下,冰冷的水似乎开始上涨,没过他的耳朵,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
“您到底在问什么啊。”
“为何抵抗死亡,为何否定主的慈爱?”
“这世界上,还有比永恒的安宁更美好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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