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玄黄错跱(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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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立于他身后的方碧眠低低地“呀”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些惊喜:“南姑娘?”

        司鹫早已冲出树荫,奔到阿南马前,一把抓住了辔头:“阿南阿南!你终于来了?是看到我们给你留的记号了吗?”

        阿南见他依旧与往日一般亲热,只觉眼睛一热,当即便要跳下马拉住他,好好诉一诉离别后的思念之情。

        只是,她抬起目光,与竺星河对望的刹那,心口忽然呼啸而过一阵冰凉长风。

        他早已不是那个,在十四年前的风雨中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上船舷的公子了。

        他如今是与青莲宗联袂颠覆天下的人。而为了向青莲宗示好,他可以毫不迟疑地对她的朋友下手——哪怕他明知道,绮霞曾为她付出过多少。

        十年执着苦练,四年生死相随,最终落得那一日渤海风浪之中,她一个人殿后,生也好,死也好,彻底斩断过往恩义。

        暗暗咬一咬牙,阿南终究没有跳下马,只勉强对司鹫笑了笑,说:“什么记号,我没看到啊,只是刚好路过而已。”

        司鹫疑惑的目光在她和朱聿恒身上转了转:“不管怎么样,你回来了就好。公子正喝茶呢,你下来,我给你弄一盏你最喜欢的金橙渴水!”

        他眼中满是热切期盼,而阿南却对他笑着摇了摇头,低低说道:“不了,我还有要事在身,等……我们都无牵无挂的时候,或许我再回去吧。”

        司鹫顿时大惊失色,眼看她直起身,就要随朱聿恒一同离去,吓得赶紧转头冲竺星河道:“公子,您看阿南发了什么疯,咱们好不容易在这儿重逢,她却说这种胡话!您……您赶紧把她劝回来啊!”

        不需他多说,竺星河的目光始终落在阿南身上。他与一无所知的司鹫不同,清楚知道阿南那一日决绝的去意。

        心头莫名涌起忧惧,他维持住平静神情,但向着阿南走去时,那飘逸出尘的身姿终究有些僵硬了。

        而阿南死死地扯住缰绳,制止自己那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他走到了她的马前,抬头仰望她,温声开了口:“阿南,你稍稍留一留步吧。上次渤海一别,大家都很想念你,如今都在期盼你归队,要好好与你喝一杯,感谢你呢。”

        人心真的是很奇怪啊……

        阿南勒马望着近在咫尺又似乎已远在天边的公子,一瞬恍惚。

        若是当初的她,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也会披荆斩棘向着公子而去,哪怕鲜血淋漓痛断肝肠也在所不惜。

        可,如今她心中那些长久的期待与潜伏的失望,在最后那根引线的诱发下,已经彻底爆炸开,铺天盖地淹没了过往那个心存幻想的司南。

        她这支奋不顾身的箭,想要回头,不愿眼睁睁射向黑暗沼泽了。

        在她身后静候的朱聿恒,终于贴近了她,低低出声问:“阿南?”

        他的声音似是将她从恍惚中拉了回来。阿南轻出一口气,脸上反而露出了笑意。

        她盛装靓饰,被日光照得艳丽无匹,连方碧眠那般清丽绝俗的美人儿,在她笑容面前都显得容颜黯淡。

        而她扬起唇角,坐在马上对竺星河轻快道:“多谢兄弟们盛情了。这些年来我与大伙儿守望互助,刀山火海共同进退,恩义自在心中,何须谢字出口?只是如今我还有要事在身,这杯酒就先寄下啦,改日得空,我一定回来好好陪大家喝个痛快!”

        竺星河没料到她居然能神情如此轻松地与自己告别,饶是他一贯泰山崩于前而如拂清风,此时也不由攥紧了双手。

        而阿南再不说什么,冲他一笑,又向司鹫一扬手,打马便要离去。

        竺星河心口一紧,“阿南”二字就要脱口而出之际,张口忽觉鼻间微香,闻到了阿南身上的香气。

        这香气让他神情陡僵,抿紧了双唇,将一切消弭在了沉默中。

        面前人影晃动,是司鹫急了,扑过去要拦阿南的马。

        荒漠之中,道上尘土飞扬,司鹫被迷了眼睛,只顾着跑上去,却不料阿南的马正在转身,一蹄子已经撅向了他的腰间。

        回头的阿南没察觉,尘土间的司鹫没看到,唯有坐在旁边马上的朱聿恒反应迅速,手中马鞭挥出,勾住司鹫的右臂,一拉一带,他猝不及防失去平衡,身体往旁边一偏,堪堪与马蹄相擦而过。

        司鹫跌在道旁的草丛中,狼狈不堪。

        右臂衣服被扯破,他察觉到是朱聿恒让自己摔跌的,来不及拍去身上的尘土草屑,便跳起身指着朱聿恒,冲阿南大吼:“阿南你看,他居然偷袭暗算我!你……你还不赶紧回来,跟这种小人混在一起干什么?”

        阿南解释道:“司鹫你别误会,阿琰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却故意让我跌跤出丑?你看我衣服都被他扯破了!”司鹫一拉自己的衣袖,见朱聿恒神情平淡,一气之下,愤恨地猱身而上,便要将这个抢走阿南的罪魁祸首从马上踹下来。

        朱聿恒看在阿南的面子上,也不与他计较,挥鞭缠住他的手腕,手腕劲道一发,将他再度摔在了道旁草丛中。

        司鹫爬起来,气愤挥手,手背迅疾擦过朱聿恒的马身,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连退数步。

        虽只是一瞬间的交错,但朱聿恒料想他必定对自己的马做了什么。

        他生下来便在朝堂与老油条打交道,司鹫这种心机在他眼里等同白纸一张,因此他神情无异,也不去查看马身,只对着阿南微微一笑,云淡风轻。

        阿南叹了一口气,抬手示意司鹫:“司鹫,把解药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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