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鬼域照影(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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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荥国公捻须而笑,意味深长地打量她,阿南自然知道他的神情代表什么,不由暗自揣测,究竟他们如何看待自己与阿琰的关系。

        其实她自己心底都尚未理清,可众人俨然已将她当成皇太孙身边人,让她感觉有些别扭。

        不过别扭归别扭,一想到荥国公都已知道此事,那么自己的父母该是寻到了,她心头又涌起喜悦来。

        毕竟,那个遗失在风浪中的锦囊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就如她将自己的爹娘遗失在了茫茫暗海之上,让她每每在午夜梦回之时难以释怀,遗恨不已。

        这么想来,和阿琰在一起也挺好的……至少,无论什么事情,他都是手到拈来,永远能满足她的期待,不会让人失落。

        圣驾亲临,敦煌的正堂早被肃清。朱聿恒迈入广亮大门,看见堂前众人垂手立在院中,偌大院落内静得落针可闻。

        侍立于门边的大太监高壑,见皇太孙殿下来了,赶紧迎上来,压低声音道:“圣上此行龙体疲惫,说是除了殿下您之外,其余任何人不见。”

        朱聿恒向他一点头,快步进了门。

        出乎意料,皇帝并没有任何长途跋涉的倦怠模样,反而面带隐怒,一见朱聿恒进来,便将一封密函丢给他:“刚收到的边关急报,北元已经得知他们王女惨死之事了,借口是我朝之人指使杀害王女,如今正要纠集军队,陈阵边关。”

        朱聿恒打开急报看着,只听皇帝又问:“你出发来敦煌时,朕曾将此事交托予你,如今进展如何了?”

        朱聿恒道:“王女与卓寿之死,孙儿目前已有线索,只是凶手一时难以擒拿。”

        皇帝双眉一竖:“难以擒拿是什么意思?”

        “凶犯已显露了行迹,线索与作案手法孙儿与阿南也已基本理清。只是对方异常警觉,逃脱在外,如今孙儿正在安排设局中,不日便能将罪魁祸首擒拿归案。”

        “不日?今年秋焚后,北元粮草已尽,正在穷凶极恶之际,只差南下的由头。朕此次微服西巡,未备好北伐粮草,怕是无法深入草原再犁王庭,此事你得迅速应对才好!”

        为遏制北元实力,边境每年会焚烧两次草原,一次在秋,一次在春。烧的范围与时机都要谨慎选择,既要让北元人饥马乏,又不能让他们没了活路,控制在苟延残喘的界限之上。

        托赖此举,多年来北元犹如困兽,而如今因王女之死,打破了多年平衡,让他们俨然有了兴风作浪的借口。

        朱聿恒道:“单单应对北元不难,但孙儿还查知,山东青莲宗流寇已流窜至西北,如今正要与北元联手,对陛下不利。”

        边境不宁,内外势力勾结,形势如此严峻下,朱聿恒口气神情却显得颇为轻松,令皇帝的眉头反倒松开了,问:“看你的样子,难道说,其中还有利于我们的方面?”

        “是,北元王女之死,导致了边境动荡,但也是此事的突破口,孙儿有把握,只要拿到了证据,便能平息一切,非但北元要乖乖撤出我境内,宁顺王有生之年亦不敢再生事端。”

        皇帝见他如此肯定,便也放心道:“好。既然如此,一切便都交给你吧,只是北元来势汹汹,你务必在他们到来之前查明真相,以免贻误战机。”

        “孙儿定不负圣上所托!”

        等正事谈完,皇帝示意他到自己身旁来,握着他的手仔细端详,说道:“瘦了,黑了,怎么看起来有点像那个阿南了?”

        朱聿恒不觉笑了:“圣上见过阿南?”

        “你属意的人,朕自然得去打量一眼。”皇帝又问,“玉门关这边阵法进展如何了?听说你刚从那边回来?”

        “是,只是此次阵法太过棘手,目前无功而返。”

        朱聿恒将照影阵法描述一遍,皇帝也是沉吟:“天底下双胞胎好找,可身手要一样出色的已很困难,何况你身上山河社稷图时间紧迫,上哪儿再找这样一对人破阵?”

        “可此阵若是不破,届时丢了敦煌一带,西北防线收缩至嘉峪关内,长城便由北攻据点而转成边界防御线,日后局势被动,只能靠沿线九边重镇,大是不利。”

        皇帝叹道:“你所说的这一切,朕焉能不知?可人力有时而穷,这阵法若委实破不了,那便另寻他法罢。朕记得你说过,下一个阵法或许在昆仑?”

        “即使没有这山河社稷图,仅从战略出发,孙儿也认为,这个阵法对西北的意义太过重大,远胜昆仑山阙。”朱聿恒却并未附和皇帝的意思,斩钉截铁道,“这个玉门阵,破得了要破,破不了,也要破!”

        “好!既然已下定了决心,便纵是千难万险,死生何惧!”皇帝见他神情如此坚毅,抬手重重拍在他的后背上,“朕相信,你定能破解西北困局。”

        顿了片刻,他又问:“你抱持此心,那个司南知道吗?她是否会与你一起?”

        “会。”朱聿恒毫不犹豫道,“无论如何,我们二人不会分开。”

        皇帝听他回答得如此肯定,沉吟颔首,将身旁一个匣子打开,取出几份卷宗,道:“这是司南的身世,朕已经查证确凿。”

        朱聿恒抬手接过,谢了圣上。

        “朕能帮你的,也仅有这些了。能不能让这野性难驯的女海匪为你所用,还是得靠你自己的手段。”皇帝意味深长道,“去吧,希望她不要辜负你所付出的一切。”

        朱聿恒出了门,一边走着,一边翻开手中的卷宗,目光在上面扫过。

        里面是一批筛选过后,时间、年龄、位置都相符的夫妻。其中可能性较大的几个,皇帝又御笔点了出来。

        第一对,失踪后家中余下公婆及二子,被朱聿恒一眼排除。若阿南母亲之前曾有过两个孩子,那么她在海上定能及时察觉到自己怀孕,更不至于因为第三个孩子是女儿而失望难过。

        第二对第三对,夫妇皆目不识丁,而阿南的锦囊中,留着父亲给她的家世名讳字条,至少也该是识得几个字的。

        第四对倒是一切都契合,但男人是个会吊麻捻缝的修船好手。这种工匠被抓后,海盗必定不舍得流海处死。

        ……

        十来对看完,朱聿恒将册页翻过来,看向后面的内容。

        他的脚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定定地盯在某一处寥寥几行字上,就连一贯笔挺的身子,也陡然变得僵直。

        跟在身后的韦杭之愕然止住脚步,看向朱聿恒。

        他看见殿下低垂的目光定在那卷宗上,整个人仿佛凝固了。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皇太孙殿下,此时脸色难看得让韦杭之心生恐惧,甚至想逾矩上前拉住殿下,将他从这不可置信的恍惚中拖出来。

        但,不过数息时间,朱聿恒便将手中卷宗一把合上了。

        他将它紧紧攥在手中,厚实的桑皮纸被他握出深深折痕,他的手指骨节也泛出了淡淡青色,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一卷纸,而是一个可怕的深渊。

        韦杭之不知这份折子背后隐藏着什么,只小心地低唤他:“殿下……殿下?”

        他听到朱聿恒悠长的呼吸声,是殿下在竭力压制自己的异状。他虚浮的目光望着庭树许久,才慢慢从恍惚中回神,情态也渐渐如常,只是声音尚且略带沙哑:“杭之……”

        韦杭之应了一声:“在。”

        “阿南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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