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施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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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坊开门做生意,不怕你赢,就怕你不来。

一旦来了,就像鱼吃了钩,以后就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了。

对于赌徒来说,一旦赢了,当然想赢得更多。

一旦输了,又千方百计的想要赢回来。

头几次去必胜坊的时候,八喜赢了一百多两银子,有了银子,出手阔气,那帮小厮也愿意奉承他,他一个太监跟一群贵公子玩,各家公子也都不说什么。

再后来他接连输钱,借的五十两银子也输完了,身上值钱的物件也当了,一穷二白,甚是凄惶,他虽在宫中当差,可那点儿月例银子够干什么的?

为了翻本,他又想借赌坊银子,赌坊不借,他还在里头闹过一回,又说要找赌坊的麻烦,谁都知道他是常公公的人,碍于常公公的威势,赌坊便借了他几百两,可惜又输得精光。

除了欠赌坊的,那些去必胜坊赌博的人,几乎都借过八喜欢银子。

以前他不还钱,还有常公公做挡箭牌,现下常公公死了,岂能便宜了他?

来要帐的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常府。

周大人明白了来龙去脉,心里也暗叹打得好。

衙役很快提了白二、白四来。

白二、白四才进牢房多久,几乎没有人样。

挨了杀威棒,又夹了手,穿的白色囚衣浸足了血,血气发酵,又臭又浓。

二人披头散发跪在那儿,嘴角的污血还没来得及抹去。

“你们——”周大人话音未落,白二、白四就头点地了:“大人想问什么,我们一定老实回答,要是有半分保留,大人打死我们也不亏。”

坐牢几天,觉悟提高了。

认罪态度十分好。

周大人没问呢,人家就抢答了。

调教得不出。

周大人也很满意:“常公公的死,你们再说一遍。”

“那晚我们勒死了常公公……”白二一张嘴,白四就反驳道:“其实我们没把常公公勒死。”

“嗯?乱说话是要挨打的。”

“我们没有乱说。”白四瞧了眼八喜,拿衣袖抹抹嘴角的血道:“那晚我们以为勒死了常公公,翻窗要逃,正好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过来,只得蹲在窗户下面不动。那人进去以后,我听见他先是叫了常公公两声,而后点了灯。如果他看见常公公的惨状,自然会叫出来,我们正愁要暴露,不料他一点儿声响也没发出。”

“我们觉得奇怪,悄悄猫着身子探看,见他摸了摸常公公的鼻息,把常公公从绳套上解下来放在床上,常公公说他被人害,要让他抓凶手,他却不慌,只是弄了个包袱收拾常公公卧房里的花瓶字画。常公公想拦着,他却说‘我给你抓凶手,肯定要打点,这点儿东西换了银子,不一定够用呢。’”

“常公公当时还咳嗽了两声骂他来着,说他败家,好端端的赌博,竟要卖家里的东西了,又说好几家托了下人来常府要帐,又说如果他再这样,就不让他在宫里当差了,免得犯的事被皇上知道,到时候罚他。常公公不让他拿东西,他偏要抢,常公公就骂他小兔崽子,又说他没出息,他就恼了,在铜盆里浸湿一条毛巾放在常公公脸上,常公公没有力气,无法动弹,生生被他闷死了。”

听白二、白四如是说,众人都吃了一惊。

周大人眼皮一翻:“你们倒说说,那个他是谁啊?”

众人一致看向八喜。

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香炉氤氲。

抬回的棺材阴森森地摆在中堂里。

地上的纸钱又白了一层。八喜头上的孝帽也是白的,他的脸也是煞白的。

“你们不要冤枉人,我怎么可能闷死公公?公公是我最亲的人了。”八喜扶棺蹲下,而后抱着棺材哭起来:“我小时候便跟着公公了,公公待我如亲子,我说过要给公公养老送终,不料公公遭奸人所害,我无法给公公报仇,还要被诬陷杀人,公公——”

倒是肝肠寸断。

顷刻间八喜又指着白二、白四:“你们怕是死到临头故意造谣,我根本没有用毛巾闷死公公。”

“就是你,我们看得清清楚楚的。”

“大人,公公肯定是被这俩人杀的,他们为了洗脱自己才诬陷于我。”八喜的脸红成了猪肝。

“是时候说说我们牢房的配置了。”周大人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青城大牢,可不是什么温柔乡,那里只有老鼠,蟑螂,三顿饭馊了不说,还要每天挨十棍子,那夹棍夹着膝盖骨,能把膝盖骨都夹碎,烧红的烙铁往面皮上一按,一下子就能烙到牙齿。你们谁若说假话,或是隐瞒不报,或是撒谎骗人,等我查清,一并送进大牢里去。”

众人噤若寒蝉。

那几个必胜坊的打手见势不妙,脚下抹油溜走了。

八喜刚才显露的那一点儿惊惶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或许是在宫里伺候久了,身处勾心斗角的漩涡之中都能周全,何况现在的场面?

相遂宁虽交待了白二、白四如何构陷八喜,不过是想引八喜自暴踪迹,不曾想他如此淡定。

白二、白四的话根本唬不住他。

倒是常府的几个半大孩子跪了下来。

这几个孩子平时沉默寡言,说是孩子,其实就跟一个花瓶,一个凳子没有区别。

平素他们只负责看护公公,或是跑腿,或是打杂,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的。

此时跪在堂上,几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我们愿意揭发。”

“你们不要乱说话。”八喜握了握拳头,面露凶光。

“你们且照实说,凡事周大人会有公断。”相遂宁给几个孩子打气。

领头略高些的孩子磕头道:“常公公就是被八喜公公给闷死的,不过不是用浸了水的毛巾闷死的,而是用黄纸闷死的,就是宫人们拿来上茅厕的黄纸,那纸又软又薄,很能吸水。那晚八喜公公很晚来,惊惊慌慌的,不知是惹了什么事了,进来就问公公睡了没有,我们也不知晓,他就自己一个人往公公房里来,公公晚上睡觉不喜人打扰,所以我们就远远跟着,生怕他冲撞了公公。”

“后来公公房里的灯亮了,没听到公公说话,我们只当没事,便各干各的走开了,过了小半个时辰,八喜公公还未出来,我们不放心,就偷偷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透过门缝,就看到常公公躺在床上,八喜公公用浸了水的黄纸,好几张黄纸啊,浸足了水盖在常公公脸上。常公公早已不动了。常公公被八喜公公给害死了。”

“出了人命事,我们本想报官,可八喜公公说,常公公他都敢杀,如果我们敢乱说,他就要了我们的命,我们虽命贱,可蝼蚁也是命,我们惜命……八喜公公还说,我们的卖身契都是他收着的,如果我们敢不听话,就是把我们弄死了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过问。”

“那现在你们为什么要说出真相?”

“我们也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走投无路才卖身到常府伺候,常公公从来不会因我们是下人就虐打我们,反而对我们十分的好。我们虽然怕死,但尚有一点点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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