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黑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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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跑上来摸摸兔子的脖子,有些惋惜地道:“回三姑娘,这兔子死了。”

“真的?”

“小的小时候经常在田里抓兔子,兔子是死是活小的能摸得出来,不信三姑娘请看,它的眼神都涣散了,这就是死兔子的征兆。”小厮说着就去掰兔子的眼皮给相嫣看。

“拿走,拿走。”相嫣厌恶地摆了摆手。

小厮很快便将兔子的尸体带离。

相遂宁坐回椅上,明珠心疼地拿来干净的布条,将她手上的伤口包裹住。

“三姑娘,你还有何话说?”相老夫人望着相嫣。

“我……”

“三姑娘这样攀咬自己的姐姐,如今证据确凿,三姑娘可死心了?”

“我……”

相嫣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她也甚觉奇怪。

明明听到了相遂宁跟相老夫人的对话,怎么相遂宁却救不活这兔子?

问题在哪里呢?

一时半会儿无法想明白。

但显然,相嫣举报相遂宁的事,惹恼了相老夫人。

汤小娘何其精明,赶紧打着圆场:“老夫人莫气,嫣儿还是个孩子。小孩子有时候说话,就跟说梦话似的,没个准,老夫人看在她年纪小吧。”

“是啊娘,嫣儿也没有坏心思,不知她在哪里听到这药人的事,或许是她听错了,娘也知道,最近因为瘟疫啊,大伙都闷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弄得是梦是醒都分不清了,昨夜我梦到皇上赏了我一本书,今儿醒了我还找书呢,何况嫣儿小小的年纪……”

“怎么如今论起大小来?说起来嫣儿也有十三岁了,当年遂宁六岁的时候,做错了事,你不是也申斥了她吗?若不是我拦着,鞭子都打到遂宁身上了,怎么嫣儿的十三岁比遂宁的六岁还要小么?”

“这…….”

“我如今教导嫣儿,并不全是为了遂宁,也是为了嫣儿。”相老夫人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人,语重心长地道:“遂宁跟嫣儿都不小了,再过上两三年,总要婚配的,如果传出遂宁是药人这样的闲话,即便她于人无碍,别人会怎么想她呢?说咱们相府上的姑娘是妖孽,是怪人?到时候影响了遂宁的婚配是小,别人会怎么看嫣儿?难道嫣儿便能独善其身?她跟遂宁虽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到底都是相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不明白,难不成你这做父亲的,也糊涂了不成?再往下说,若这些闲话传扬出去,三人成虎,假的也成了真的,到时候果心他……能不能寻觅到好亲事都难说,谁会愿意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里来?”

“母亲虑的极是,极是。”相大英不禁给相老夫人行了个礼。

汤小娘跟相嫣也只得行礼。

“以后二姑娘是药人的事,谁也不准乱说了,刚才兔子的事,你们也都看见了,二姑娘连只兔子都救不活,又怎么救人?都是谣言,以后谁再传谣,便不是我相家的人。”

相嫣低着头,揪着手帕不再吱声。

这顿饭吃的一点儿都不香。

回到卧房的时候,相遂宁的后背都湿了。

相家婆子小厮的,伺候的人加起来,少说几十号人,如果当着他们的面救活了那只兔子,那自己是药人的事,也就藏不住了。

“明珠,替我装扮一下吧,我想出去一趟。”

明珠听了吩咐,很快端了一盆水来,绞了手帕,细心的为相遂宁擦了擦脸,而后又将手帕放在铜盆里涮了涮,绞干了,为相遂宁擦手,待弄好了这一切,才将铜盆端出去,又打开梳妆台上的脂粉盒子,端出一套头面首饰,准备给相遂宁梳头。

铜镜里,十三四岁的姑娘正抽条,小脸嫩的,能掐出水来。

这面铜镜瞧得真清楚,听相老夫人说,是母亲唐氏当年的嫁妆,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依然清晰的能照出人脸上小小的黑痣。

有时候夜里醒来,月色很好的话,照到这铜镜上,这铜镜亮得跟一轮圆月似的,明晃晃的,有多少个夜,都是这样过来的。

铜镜里的相遂宁虽然稚嫩,到底脸色有些蜡黄。

不知这蜡黄,是铜镜的颜色,还是相遂宁的脸色。

“姑娘,你瘦了。”明珠心疼地给相遂宁涂上脂粉:“小蓝大人的事,姑娘太操心了。”

“已经没事了,不是吗?”

“今儿三姑娘她……”明珠拿着桃木梳子细心地为相遂宁梳拢着头发:“三姑娘她让姑娘你救兔子,奴婢的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如果姑娘把兔子救活了,那姑娘的身份…….”

“那兔子怀着胎,可惜我救不了它。”

“姑娘可以救小蓝大人,为何救不了那兔子?”

相遂宁并不十分清楚。

只是几分猜测罢了。

还记得那年她的母亲唐氏救了相老夫人的狗,救了狗之后,庄子上曾送来一只黑鹅跟一只白狐,说是给孩子们玩的。

白狐很是妖娆,眼睛里像有钩子似的,相遂宁不敢看它的眼神,所以都是躲着走,那白狐,相嫣总去逗它,那只黑鹅,就天天跟在相遂宁的身后,相遂宁睡觉,它也要伏在床下等着,一旦第一缕阳光照进屋里,黑鹅就“呱呱呱”地叫着,用嘴咬相遂宁的被角。

后来有一日,不知怎的,相嫣的白狐就咬了相遂宁的黑鹅,黑鹅被咬得浑身是血躺在那儿快死了,相遂宁跑着黑鹅哭得很厉害,就在那棵槐树下,烈日当空,相遂宁抱着黑鹅整整坐了一个多时辰,黑鹅的血,把她的衣衫都弄湿了。

再后来,就遇见了疯跑的唐氏,唐氏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伸过去逗黑鹅,黑鹅张嘴蹭了蹭唐氏的手,眼睛一闭,就死了。

为了黑鹅,相遂宁还哭了一场,整整半个月,醒来以后发现床下没有黑鹅,都愣愣地坐在那儿发呆。

那时候只当唐氏是逗黑鹅玩,如今想想,唐氏应该是有意要救黑鹅,只是相遂宁那时太小,还不明白。

可惜的是,唐氏的血,终不能救下黑鹅。

联想起来,相老夫人的狗,唐氏是救下了,但黑鹅,却没救下。

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药人的血有时候有效,有时候无效?

难道是药人的血一个月或者一年,或者多长时间只能用一次?

相遂宁脑海里反复想这个问题,可惜唐氏无法沟通,除了她,又没别的药人,所以,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但有一点,相遂宁是明白的。

药人的血,并不是什么都能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救。

所以能救下蓝褪,已算十分幸运。

至于救兔子,相遂宁也是胆战心惊,她想救兔子,可又不想自己药人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只能听天由命。

兔子没救到。

她的身份之迷算是暂时藏住了。

她决定去看望蓝褪。

又过了好几天了,不知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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