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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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干爹呢?”

        “你知道老四的体质,死过去又活过来,他那身体就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儿,那段时间刚好是他的休眠期,这一睡就睡了好几年。我哥又忙着照顾他,根本没有时间管我侄子。”

        安平突然想起一事,“半仙儿不是在七家事变中去世了吗?那如今的他……还有,灵枢子为什么成了罗刹子?”

        “那是另一个故事了。”朱饮宵笑了笑,“这个故事,不能由我讲给你听。”

        好家伙,讲一半留一半,在这儿卖关子呢,干脆换他上去说书得了。

        安平一时间思绪纷繁,“关于照顾无常子,你不行吗?”

        “我是朱家人,不好直接插手阴阳家家事。”朱饮宵摊开双手,“而且以朱雀的寿命来算,我也就刚成人没多久,谁能放心我去照顾小孩子?”

        说着忍不住又道:“乌毕有现在顶多叫我一声哥,让他叫叔叔他能蹦起来跟你急。”

        他们这几个人的辈分本就一塌糊涂,安平现在也没怎么算明白,看着朱饮宵的一身扎眼女装,建议道:“你可以试试让他叫你小姨。”

        “试过,没用。”

        “……当我什么都没说。”

        “因为当年阴兵一事,乌氏长老们本就和老四不对付,如今逮着我侄子,可不得铆着劲祸祸。”朱饮宵叹了口气:“我侄子就是这么被乌氏那帮老头子洗脑的,也不知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总之等父女俩再相聚,已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绕来绕去一大通,安平总算捋清了这桩爱恨情仇,相较于之前惊心动魄的种种往事,这一茬简直让人有些无语,“那半仙儿也不解释?就这么放任自由?”

        “他说我侄子是中二病的年纪,该犯的病没必要治。”朱饮宵摇了摇头,“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他的用意。”

        “什么用意?”

        “如今天算子地位尴尬,各方多有叵测之心,和他太亲近,反而会惹祸上身。保持这种相爱相杀的父女情,对我侄女也是种保护。”

        一会儿侄子一会儿侄女,在诸子七家,性别大概是流质,不重要。

        朱饮宵耸耸肩,“而且也没多大关系,谁还没个年少轻狂呢,当爹的撒手放养,也还有我能护着他。”

        安平看着朱饮宵,大概明白了木葛生放任自如的信心来自何处——即使他缺席,少年身边也有足够强大的保护。

        朱饮宵说着拿起崔子玉送来的信,“这封信我若不接,送信的差事最后还得落到我侄女身上。如今诸子七家衰落,阴阳家在酆都亦多有艰辛,我多少算个长辈,能帮则帮吧。”

        安平听的一愣,“诸子七家衰落?”

        “你没察觉到吗?”朱饮宵反问:“朱家避世多年、墨家传承消亡……这时代便是如此,在天算子沉默的数十年里,天命的威严逐渐消失,诸子七家早已是一盘散沙。”

        说着他看向窗外,“今晚酆都有花灯夜宴,所有人都在庆祝,可你随便找一个问问,谁还会知道在酆都夜空深处,还挂着九万三千七十二盏金吾灯?”

        他看向安平,“你知道金吾灯和花灯的区别吗?”

        “……什么区别?”

        “点燃花灯需要每一个人付钱,而点燃金吾灯的代价则由朱雀承担。”

        “朱雀一族是神裔后代,但在这个神祇消亡的时代里,人们已经厌倦了供奉。”朱饮宵摇摇头,“他们更乐意自己支付代价,即使他们并不明白二者有何区别,以及这代价他们是否能够承受。”

        “朱家已避世多年,我是如今唯一还愿意现世的朱雀。万事万物终归都是要消亡的,千年来的末路,没有人可以避免。”

        安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慢慢组织着措辞,“难道真的非要如此么?”

        他也曾见过拔剑而起的少年,冲冠一怒而天地色变,一卦定乾坤、一刀破阴阳、一舞镇山河,还有煌煌如昼的金吾不禁夜……那些瑰丽的宏伟的惊心动魄的往事,意气风发又血泪交加——那远远不该只是一场终究消散的梦。

        朱饮宵笑了笑:“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七家的祸根,百年前就已经埋下了,那远远早在上一个乱世开始之前,只是太平年间看不出端倪。乱世来临时先生曾力挽狂澜,可惜远非一人之力可及。”

        “老四他们经历的悲剧,只是最后一片雪花造成的崩塌。”

        安平似懂非懂,听着朱饮宵絮絮自语:“万事万物都有消亡的一刻,不破不立,天理循环,倒是亦无不可。”

        “怕的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腐尸流毒,那才是真的可怖可恶。”

        午夜来临时,书会散场,茶馆里重新变得热闹非凡。

        乌毕有匆匆走进包间,一副刚刚应援回来的打扮,还拿着手幅和荧光棒。

        “你们的茶喝完了没?”他踹了一脚包间门,“喝完了快走,花灯夜宴马上开始了。”

        “鬼三姬的演唱会结束了?”朱饮宵站起身,“现场如何?”

        乌毕有朝他翻个白眼,“废话,当然没的说。”

        茶馆外挤满了卖花灯的贩夫,长长的竹架上挂满了灯笼,安平注意到花灯里大多通了电,即使在酆都的幽冥中也可以亮很久。

        半空中飞过一艘巨大的龙舟,雕梁画栋,一名女子坐在龙头上,歌喉婉转,齿牙生春。

        “那就是鬼三姬。”朱饮宵碰了碰安平,“她和我侄子有点缘分。”

        安平一愣。

        “她是我嫂子的徒弟,我侄子管她叫师姐。”朱饮宵道:“你大概没见过我嫂子,当年她是关山月的清倌人,还和老四他们一起唱过一出西厢。”

        “倒是凑了巧,那时她第一次和老三同台,各自唱的就是莺莺和张生。”朱饮宵笑了起来,“姻缘有份。”

        安平隐隐约约想起了当年那一幕。

        他随即恍然,难怪在那一桌年夜饭上,朱饮宵不唱莺莺,唱|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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