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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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乌毕有回到城隍庙,却发现厢房里空空荡荡,木葛生和柴束薪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厨房也没生火,显然两人不是离开一时半刻。

        他在灶台下发现了一张纸条,乱七八糟地写着两行字,一看就是木葛生的手笔。

        度蜜月去了,勿念。

        明明是来蹭早饭的,却被塞了一嘴狗粮。

        乌毕有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纸条,脸色像打翻的酱油,感到一阵五味杂陈的胃痛。

        木葛生说是度蜜月,不过嘴上花花,其实是和柴束薪去了蜃楼。

        蜃楼原先的入口已经报废,柴束薪出来之前重新打了一个通道,勉强连接人间和水天之境。通道十分不稳定,仿佛建在滚筒洗衣机里,到处都在晃,时常发生震动和坍塌,虽然有柴束薪开路,一路走的还是十分艰难。

        木葛生最后是被扶出来的,他没听柴束薪的话,提前吃了早饭,整个胃里翻江倒海,感觉自己走个路走出了晕车的效果。

        木小司令当年能拆房能扛枪,叼着干粮炸坦克,死人身上刨吃的,大风大浪过去依旧生龙活虎。现在吃个早饭都能反胃,着实让他生出了点廉颇老矣的沧桑感。

        木葛生怀疑了一会儿人生,觉得自己最近也没干什么消耗过巨的事,他在回忆里挑挑拣拣,最后勉强拎出个理由,拿去问柴束薪。

        “我是不是肾虚?”木葛生真诚道。

        柴束薪被他这不拘小节的问法噎住了,半晌没说话。

        朱家全族都搬到了水天之境抢修,如今勉强撑出个架子,大雨停止,狂潮退去,海面上露出一块高地,是个不大不小的岛屿,塌得鸡零狗碎的蜃楼如今就立在高地上。

        一群朱红大鸟飞来飞去,漫天鸡毛,像个超大型水禽馆。

        木葛生眯着眼睛看向半空,一只朱雀正衔了玉石补窟窿,朱家是神兽后裔,真身大都灿烂优美,但爱吃之心人皆有之,比如头顶的这位仁兄,看赤羽色泽大概是朱饮宵的哪位叔伯,像个大肚灯笼,体态肥美又喜庆。

        木葛生看着对方呼哧呼哧飞了一半,大概是扑腾不动了,嘴里的玉石一个没叼稳,噗通掉进了海里。

        “精卫填海。”木葛生评价道:“中年发福版的。”

        他这句精卫填海一语双关,蜃楼的修复绝非易事,某种程度而言,确实与移山填海无异。

        如今墨家传承已断,只有朱家能接手这一浩大的工程。

        可以预测的是,至少百年内,人间不会再有朱雀现世了。

        当然,不排除朱饮宵这个现眼的会偷溜出去。

        说曹操曹操到,朱饮宵不知从岛上哪个犄角旮旯冒了出来,冲向木葛生。

        “老四——!”

        他像是刚在哪个泥坑里滚过,身上还滴着水,木葛生一看,立刻把柴束薪推到自己面前,朱饮宵不得不刹车收步,小媳妇似的一路小跑。

        “哥,你们来啦。”

        柴束薪嗯了一声,淡淡道:“我们都没事,一切安好。”

        朱饮宵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从蜃楼事发后,朱饮宵一直待在水天之境,从抢救安顿到召集全族,如今算是勉强维持住了局面。这里收不到信号,他和外界也联系不上,几天来夙兴夜寐,就等着柴束薪的这句平安。

        木葛生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通,“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搞得一身泥?”

        “去海里捞蜃楼被冲走的东西。”朱饮宵吐出一口水,“刚才一个猛子扎的太深,栽到泥里去了。”

        朱雀属火,大都不喜水,朱饮宵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从小就没这个忌讳。

        可能是在银杏书斋众人的荼毒下畸形发展,小杂毛鸡各方面都长得有点歪,明明是朱雀,当年还得过禽流感。

        木葛生伸出一只手,在朱饮宵身上为数不多的干净地方拍了拍,“辛苦了,老五。”

        “去把自己收拾干净,我有话跟你说。”

        平时的骚话不算,木葛生并不怎么正经夸奖人,难得吐一回象牙,跟他说辛苦了。朱饮宵听得心花怒放,屁颠屁颠地走了。

        片刻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回来,等着他家老四给他发大红花。

        木葛生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点了点头,从柴束薪身后绕出来,开门见山道:“你哥什么都招了,你是从犯,组织决定宽大处理,上刀山还是下油锅,你自己选一个吧。”

        朱饮宵一开始完全没听懂,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脑子嗡的一声大了。

        完蛋了,老四知道他哥娶他的事了!

        除了柴束薪之外,他可以说是当年往事唯一的见证人,也目睹了这些年来的风云变幻。当初木葛生从沉睡中苏醒,他确实有过想法,想把一切的真相告诉对方。

        但是柴束薪拦住了他,虽然名义上对方的理由是“不想让他背负这么沉重的往事,剩下的我来扛”,但朱饮宵觉得其实就是强娶这事名不正言不顺,他哥怂的不敢说。

        他哥怂,他自然更怂。

        这些年来他明里暗里暗示了不少,但木葛生就像个榆木脑袋,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活就是不开窍。一个把夫妻当兄弟相处,一个把兄弟当夫妻对待,乱糟糟又滑稽,看得人啼笑皆非。

        也不知道是木葛生心太大,还是柴束薪太能熬,硬是让他们磨出了心照不宣的默契,两人似乎在冥冥中跨过了许多坎,干脆直接升华了。

        生死知己,老夫老妻。

        最后朱饮宵也习惯了,干脆随他们高兴去。

        如今东窗事发,朱饮宵脑子轰隆乱响,炸得他找不着北,手忙脚乱中胡乱找了条出路,一把抓住木葛生,口不择言道:“嫂子,不是我的错!是我哥不让我说!”

        木葛生:“……”

        柴束薪相当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这倒霉玩意儿没法讲道理,木葛生面无表情地卷起袖子,把朱饮宵揍了个四脚朝天。

        这人如今浑身上下都干净,正方便他下手。

        最后朱饮宵连缩小版的真身都被木葛生揍了出来,被拎着鸡脖子摁进海里,搅和了一身的泥。

        柴束薪全程旁观,一动不动,直到木葛生涂泥时才走过去,“……用不用我帮你?”

        木歌声把朱饮宵抹成了个泥塑鸡,往柴束薪怀里一扔,“泥摸匀了拿去烤,中午吃叫花鸡。”

        朱饮宵全程不敢吭,在柴束薪手里才发出了一声难产似的抽噎,“哥,你得救我。”

        柴束薪沉默片刻,没说话,把朱饮宵放到水里涮干净,这才冒出一句。

        “以后在家,听你嫂子的。”

        放眼柴大公子的一生,虽说一身杀胚里有君子骨,但无论数典忘祖还是大逆不道,都被他默默做了个遍,如今要再加个同门相残,还是在木葛生指使下干的,那简直成了凶妻悍夫,人设要崩。

        为了保持一点清白,柴束薪到底没把朱饮宵烤成叫花鸡。

        木葛生原本就胃痛,又把朱饮宵暴揍了一顿,脸色显得很苍白,他扶着腰站在蜃楼前,不知在想什么。

        朱饮宵没敢变成人,缩的像个鹌鹑似的拱在柴束薪肩膀上,大怂加小怂,两个人远远地看着木葛生,谁也没敢上前。

        朱饮宵缩头缩脑地看了半天,觉得木葛生的姿势实在是很微妙,对方一手捂着肚子,他想了想,犹犹豫豫道:“哥,老四身体不舒服吗?”

        柴束薪想起木葛生那个“肾虚”的说法,一阵牙疼,没说话。

        结果就听见肩膀上的人来了句更劲爆的,“哥,老四是不是有了?”

        好巧不巧,木葛生似乎终于对胃里的翻江倒海忍无可忍,跑到一旁吐了。

        柴束薪:“……”

        柴束薪难得没有第一时间跑过去,他大脑死机般在原地站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从脑子里扒拉出一点身为医生的常识,艰难反驳道:“……他没有这个功能。”

        “哦,这样啊。”朱饮宵道:“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哥。”

        “你知道我刚刚在琢磨什么吗……以你对老四这个百依百顺的劲儿,你俩到底谁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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