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统山河 两千零四十一章 人海上（1 / 1）

二月二十二日，就在京师内部鸡飞狗跳的时候，大顺军进逼京师的消息终于传来了，当日李自成攻下真定府之后，在真定府城内搜刮了一番，几乎将真定府给扒干剥净，主要是因为别看大顺军现在百万人马汇集北直隶，声势骇人，可是李自成自己的压力也很大，大顺军不从事生产，从河南出发一直北上，自己携带的物资基本上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虽然说大顺军不是没有后勤，可是河南很多地方已经因为黄河决堤成为了一片泽国，这样的情况下，先不说征集粮食物资很困难，就是北上运输也是个大麻烦，且大顺军严格意义上除了正兵和老兵之外剩下的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军队，所以后勤运输系统可谓是一塌糊涂，最多也就能保证老营和正兵的用度，剩下的饥兵虽然李自成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可是他们是攻打京师的炮灰和主攻力量，总不能让他们饿死，而且李自成现在挟大胜之威，如果军中大面积饿死人，李自成不好交代，所以他拼尽全力搜刮粮食物资，就是为了满足军队的用度。

在真定府搜刮之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北上搜刮了保定府和河间府，总算是凑够了大半个月的粮食物资，李自成也知道，京师之战必须要加快脚步，如果在京师城下拖得太久，京师能不能顶住他不知道，但是大顺军在城外肯定是顶不住了。而且现在已经是春天，李自成也知道，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天气还有些寒冷先不说，但是很多疫病会在这时候表现的很活跃，大军在城外聚集，难免会生出疫病，特别是饥兵营，饥一顿饱一顿的，士兵们的身体很差，万一疫病流行，大军感染可就全完了，李自成可不想自己的军队在城外成片的死亡。当大顺军的粮食一凑齐，李自成就迫不及待发出了进兵的命令。

大顺军的攻速虽然不快，但是京师面前的屏障已经被全部摧毁，他们很快就抵达了卢沟桥一线。这里是吏部右侍郎李建春的防区，当初他主动请缨，带领军队进入良乡房山一线防守，可是得知大顺军攻势凶猛之后，他干脆直接放弃了良乡房山等城镇，全军集中在卢沟桥东边的宛平城之中，过了宛平就能直接看见京师了，这里可以说是京师城外的最后一道人为防线。“报！圣上，前面就是宛平城了，我军前锋已经在宛平城下列阵，等待攻击命令。”天刚蒙蒙亮，大顺军就开始进兵，前锋骑兵的突击速度很快，反正也没有官兵阻拦，士兵们来到了宛平城下就开始列阵，宛平城内，一万多明军严阵以待，这支明军战斗力不错。彼时的京师防务基本上由京营构成，京营的主要作战部队其实就是三大营，五军营是步兵主力，兵马最多，三千营是骑兵，神机营是火器部队，另外负责守卫宫城的还有所谓的皇帝侍卫上直军，一共十二卫，分别是锦衣卫、旗手卫、金吾前后卫、羽林左右卫、府军左右前后卫、虎贲卫和单独的一支府军卫，前面的十一卫经过历朝历代的变迁，已经成为了达官贵人将自己的亲戚子弟塞进去升官的一条捷径，基本上是空架子，中看不中用。

别看皇帝身边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什么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实际上战斗力很差，唬人可以，真拉到战场上去估计要尿裤子。唯独这支单独的府军卫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主要是因为府军卫这个名字起的就有问题，本身已经有左右前后四个府军卫了，又单独编组了一支府军卫，所以这支府军卫往往被兵部忽略了，到了万历年间，这支单独的府军卫干脆移动到城外驻扎，久而久之，就成了宛平城的守军，但是移到城外驻扎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因为这些士兵没有京城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打扰，反而保证了队伍的战斗力和纯洁性，达官贵人们也不愿意将子弟塞到城外的驻防部队里面去，这样一来，府军卫反而成了宛平城最能打的部队，李建春麾下一万多人，除了房山良乡地区的卫所兵之外，这支五千余人的府军卫就是主力，总体来看战斗力还算不错。李建春既然主动请缨，那是抱定了必死之心的，反正不管怎么样，他李自成要想到达京师，必须从他李建春的尸体上跨过去。

一大早，城外就报告流贼大军到了，李建春上城一看，果然，数千骑兵在城外列阵，流贼之中，骑兵非常珍贵，非老营兵不能当骑兵，李建春一看这么多精锐骑兵，就知道硬仗来了，他也不知道宛平城能坚持多久，但是能打多久打多久，坚持到最后一刻。在骑兵后面，又是无数的步兵分批到来，这是前军的主力部队，一个斗大的刘字大旗迎风飘扬，前军主将正是刘宗敏。虽然刘宗敏因为成都事件在军中不怎么受待见，但是刘宗敏这家伙很聪明，知道审时度势的道理，这之后愈发低调，不管是不是重新取得了李自成的信任，还是刘宗敏在军中有一定威望，反正李自成这次攻打京师，又将刘宗敏任命为前锋主将，若是刘宗敏能第一个打进京师，可想而知，他的地位还会进一步上升，也许会重新回到二号人物的位置上。

在到宛平城之前，刘宗敏已经从保定府抓到的明军口中得知了宛平城大致的兵力配置情况，得知只有一万多人而且还是文官领兵，刘宗敏简直是不屑一顾，在通往京师的路上，大顺军可以说是势如破竹，宛平城虽然地理位置重要，可不过是一座小城，防御能力不强，况且只有一万多人，还是个文官领兵，能阻挡他们多久。所以大军一到，刘宗敏就下令全军投入战斗，虽然宛平城的防御能力不强，可是有一点，卢沟桥是个不错的防守地点，桥面并不宽，两边都是护城河，刘宗敏只能选择填河或者从桥上直接杀过去，填河要耗费不少时间，刘宗敏想要迅速拿下宛平，所以直接让饥兵列阵，过桥冲击。

这可就着了李建春的道了，卢沟桥就一座，大军过桥就成了添油战术，桥面上兵力分散不开，一批批饥兵呐喊着冲上去，又惨叫着被官兵的各种火炮弓箭等远程兵器杀伤，李建春大可以将卢沟桥拆除，可是他偏偏要留着这座桥，就是等着让敌军来攻打，好杀伤他们的有生力量。刘宗敏打了小半天，除了付出数千人的伤亡之外，毫无进展，连城墙都没摸着，只能通过火炮远程杀伤敌人，可是前锋没有装备重炮，杀伤力有限，让刘宗敏很是头疼。“将军，这么打下去不行，还是填河吧，官兵太狡猾了。”副将建议道。刘宗敏想独吞功劳，但是显然这样打下去死人太多，对圣上那里不好交代，刘宗敏只能咬牙道：“填河！”

李建春见大顺军不惜一切代价填河，知道大限将至，他拔出宝剑对士兵们吼道：“大明将士们，流贼将至，我们的身后就是京师，里面有百万百姓，陛下和文武百官皆在城内，我大明江山系京师于一身，京师在大明在，宛平城是京师的最后一道屏障，我们是宛平守军，我李建春立志以死报国，流贼要想进攻京师，必须从我李建春的尸体上踏过去，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李建春本以为这番热血言论能够一呼百应，结果尴尬的一幕出现了，城内一万多守军，除了五千府军卫将士呼应李建春，举起武器呐喊口号之外，剩下的数千卫所兵张嘴者寥寥无几，李建春心中咯噔一下，这些士兵军纪涣散，朝廷长期拖欠军饷，这些人的军心士气已经降到了低谷，李建春来到宛平城之后就不止一次听到手下人报告，说是卫所兵军心涣散，没有什么战斗力，甚至有的士兵有弃城逃跑的思想，还有的人小声嘀咕想要投敌，毕竟李自成打出的口号很有诱惑力，跟着他干的，攻下京师定鼎天下之后，都有从龙之功，加官进爵只是等闲。

这也是李建春为什么不将军队分散防守，而是全部集中在宛平城的原因，有府军卫镇场子，士兵们尚且能作战，如果分散到各处的话，恐怕早就开城投降了，那么仗还没打，李建春就白白损失数千人的兵力，而且这数千卫所兵反而会反过来帮助李自成攻打官兵，这种事情在各个战场上屡见不鲜，李建春吸取了教训，才决定抱团防守。城外的大顺军越来越多，填河速度也越来越快，凶猛的炮火覆盖将宛平城的守军压制地抬不起头来。“万岁！万岁！”城下欢呼呐喊一浪高过一浪，一杆李字大旗在地平线上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