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还是小孩子（2 / 2）

        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两颊微红，一脸窘迫。把手洗干净，她放轻脚步走出去。

        迟于皮肤薄，害羞起来整张脸连同脖子都泛着柔和的粉色，埋头吃饭，不敢看她。

        场面一时尴尬。

        他才十八岁，正值青春期，遗精是正常现象。

        两人都竭力保持着安静，他吃饭没一点动静，轻轻地嚼，轻轻地吸豆浆，沈清渠更是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可病房里安静得过于刻意，反而显得更尴尬。

        沈清渠琢磨一阵，轻声说：“你早上把粥撒了？”

        “……嗯，我不太习惯用左手，不小心泼到了裤子上。”

        那他早上岂不是没吃多少，这会儿应该饿坏了，却吃得这么斯文克制。

        沈清渠走到他床边，才发现他用勺子很难舀到长条的青菜，几根青菜掉出来，汤汁也溅到桌上。

        按理说，病人手不方便，她这个看护的，应该喂他。

        迟于要是个女的，她就上手喂了。

        可他不仅是个男的，两人的关系还有那么点暧昧。

        沈清渠略思索，最终还是拿过筷子，把青菜卷起夹到他勺子中，语气淡然：“吃吧。”

        “……嗯。”迟于默默往嘴里送。

        她带来的食物他只吃了一半就放下勺子，豆浆也只喝了三分之一。

        沈清渠：“吃不下了？”

        他看着有些没精打采，只“嗯”一声。

        “你骨折的事，跟父母说了没有？”

        沈清渠高中时就丧父丧母，独自一人过了十几年，习惯了没有亲人的日子，还以为人人都同她一样。

        被提醒他还只是个青春期的小孩，才想起要和他父母报备。

        “没，不想让他们担心。”

        她有些长辈对晚辈的说教意味：“可是骨折这么大的事情，应该要同父母说，而且”

        迟于打断她的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的语气有点急促，好像急于证明什么。

        在沈清渠印象里，迟于一直是个温和乖巧又有礼貌的人，从来没有大声说话过，更别说打断别人说话。

        她盯着他看，想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

        迟于态度良好地率先道歉：“……对不起。”

        沈清渠：“什么？”

        “是我没礼貌。”他低着头，像在反思。

        沈清渠站起身，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关系。你要的东西我都拿来了，还有什么需要的再跟我说。”

        她等着迟于说话，可等了一会儿，他都没开口。

        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沈清渠拿起包：“那我走了。”

        一只手抓住她的衣服，迟于抬头：“姐姐。”表情有些迫切。

        “嗯？”

        “你是不是不想来了？”

        沈清渠有点惊讶。

        “……我说中了。”他松开她的衣服。

        她一时沉默。

        她知道迟于不像表面看上去的开朗，但没想到他有这么敏感。

        每一次，不需要她直说，他总能捕捉到她的意思。

        原本想和他断联，但出了这事，他是因为她才骨折，她告诉自己，最起码这一周内得照顾他、对他负责。

        可她才在这种温馨甜蜜的日子里沉溺了半天，就被提醒——他还只是青春期的小孩子，而她再有几年就要步入中年了。

        这怎能不让人丧气。

        而且，她敏锐地察觉到，只这半天，两人的亲密度就上升不少。

        她在不由自主地亲近他，想靠近他。而他也是。

        她甚至差点就要喂他吃饭了。

        这么放任自己的感情下去，谈恋爱是迟早的事。

        所以她想过，索性不再来医院看他——医院有吃有喝，有护士照顾，再不行，还有他父母照顾。

        没想到一下子就被看穿。

        互相有好感是两人都多少能察觉到的。她这一表态，就等于再次拒绝他了。

        “没关系，”迟于重新抬起头看她时，已经换上善解人意的微笑，“姐姐工作忙，而且我能自理，护士姐姐也会给我送饭。”

        “我会跟父母说，让他们来看我，学校里也有很多朋友同学，会来陪我。”

        沈清渠说不出更多的话，只“嗯”一声。

        “快去上班吧，我玩会儿电脑游戏。”迟于笑得轻松，推她，让她走。

        沈清渠舔舔干燥的嘴唇，答应着：“好，那我再来看你。”

        “嗯。”他一脸乖巧。

        沈清渠走后，迟于一个人默默坐了会儿，而后看向桌面上的玻璃杯。

        他冷眼盯着那透明的杯子，突然用力扬手一甩，“啪”的一声，杯子猛地撞上地面，玻璃碎了满地。

        他下床，右手悬吊着，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一地碎玻璃，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出漂亮的金光。

        那金光点映在他漆黑的瞳孔中，有种诡异的幽深。

        护士前台。

        “1404号病房的看护人跟病人好像是姐弟诶。”

        “是么？相差很多啊……17岁。”

        “二胎吧，不奇怪，我老家那边的邻居，去年生二胎，大儿子都中考了，差了十五六岁。”

        “姐弟？可我感觉他俩长得不像啊。”

        “可能一个像爸一个像妈呢？”

        “叮——”紧急求救的护士铃响了，持续不断的单音节令人紧迫。

        如果是一般的小事，病人都会摁普通铃。

        “诶1404号的铃。”

        “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