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朵郁金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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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攒回到寝室,  打开门的刹那,迎接她的是无边的黑暗,和已经酝酿了一个冬天凉飕飕的冷风。

        那糟糕的一天中,  唯一的幸运大概就是寝室里空无一人,其它室友在外各忙各的。

        有单独的空间让她休憩。

        周攒有时候会觉得冷漠点的室友关系也并不是全无好处。

        睡觉的时间也不早了,  她一刻也没有停歇,  让自己忙碌起来。

        只有这样才不会继续想着这件事。

        宿舍洗漱间墙上粘着面镜子,周攒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洗澡的时候,镜子中一闪而过她的身影。

        她顿住,  转头回身看镜中的自己。

        顶灯幽茫,  镜子中的女人泠泠得像是山顶的一抔白雪,在微凛的冬末攀上枝头变成清绝的白玉兰。

        可这白玉兰在摇曳的光与影中浓妆艳抹,  身姿曼丽,  于某天精变成一只艳鬼,  是聊斋中被人骗后,  向人寻仇的艳鬼。

        对这个世界充满迷茫和怨念。

        好在她才20岁,  年轻漂亮,  她还有大把的青春时光。

        脸上的妆像是纹丝密合贴着的薄膜,  生硬浓艳,  周攒用力抓了一下,脸都抓红了,  可那层薄膜像是生了根,她擦也擦不掉。

        她忽然想哭。

        并不是因为委屈才哭,  是因为她也说不清啊,  有很多原因。

        之前在郁孟平面前忍着,  一到了无人之处忍不住了,  也没什么好忍的。

        可真要哭了的时候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她只是累得想早点休息,  好好地睡上一觉,把这一切忘了才好。

        可惜那天她睡得很不踏实,有夏夜嗡嗡的蚊虫叮咬,她还梦见自己正在白灰的雾中爬梯子,一级一级地爬,刚从二楼爬到三楼的时候,忽然有人抓住她的脚腕。

        周攒低头却看不清那人的脸。

        那人尖笑着说:“你要往上爬?嘿嘿,下来陪我吧!”

        脚上的力度一重,周攒猛地从梯子上被扯落,往下坠,不知道多久才能掉到地面。她彷徨又恐惧。

        之后画面一转,她从梯子那到了灯光明亮的餐厅,酒店,高级会所。

        她见到了各式各样的郁孟平,微笑的,走路的,沉着眉头的,背对着她的,但更多的是沉默的郁孟平。

        他默默不言地盯着周攒,无声地说话。

        看得周攒难受极了。但她无法近身。

        一夜多梦,都是些细碎的梦幻的事情,断断续续醒过来几回,周攒听到下雨声,之后在半梦半醒间又睡过去。

        吵架过后,谁也没有主动联系对方。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分手,周攒拿不定主意。

        好像他们就没正经地在一起过。

        又何来分手这一说。

        那段时间她总是每天24小时待在学校,不是教学楼上课,就是去读书亭背书练翻译,看国际新闻。如果书读累了就回寝室稍微睡一下。

        偶尔去学校后街补充点生活用品。

        总之再也没有和郁孟平在一起的时候那样,一个星期出校玩几趟。

        她又恢复成清心寡欲的尼姑学习生活。

        然而,终归是去繁华的尘世走了一遭,心野了。再回归平淡的生活已没有了当初的平静。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由奢入俭难。

        周攒也在与本地室友天天相处间,因为生活习惯的不同而导致难以磨合的龃龉。

        只是还要继续相处三年时光,大家也就面子上还过得去。

        下午还有节法语课,蔡彤彤一中午都没有回来,周攒收拾了上课需要的资料和课本早早地去了教学楼。

        等她一走,王一诺使劲憋着的八卦目光终于从韩剧滑向李琳。

        “喂,你发现没,周攒半个月都没有出去过了。”

        李琳还在埋头写作业,不太感兴趣地哦了一声。

        王一诺啧了一声,目光埋怨李琳竟然态度如此敷衍:“估计是和金主闹掰了,人家甩了她。”

        李琳慢悠悠说:“应该不是金/主吧,男女朋友谈个恋爱,多正常。要是金/主的话,也从没见周攒拿回来名牌包,衣服啥的啊。”

        “那谁知道,反正她这恋爱谈得神龙不见尾,应该是心虚。”

        “上回我怎么说来着的,风光总是一时的。”

        “嗐,”李琳叹了口气,“不说了,我把avoir的动词变位又搞混了,再说下去,我这作业又得重写。”

        像是被泼了盆冷水,王一诺的兴致也缺缺。她默默地在心里把李琳处在的闺蜜位置往外推了推,撇撇嘴,重重地按下暂停键,继续看韩剧。

        正如王一诺和李琳说的,周攒和郁孟平的关系很难定义,让外人猜疑。

        一个是京城某二代,有权有势,想要攀上他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成年人要是为了姿态漂亮,是赚不到钱,也得不到权。

        而周攒在经历上太稚嫩,只是个普通清贫的女大学生,拿得出手的只有优异的学习成绩和那张漂亮脸蛋。

        二十年岁来,得了父母和师长的庇佑,算得上顺遂。除了在孙照佳上栽了个不大不小的跟头。

        以及,到目前为止,人生中做得最大胆的事情就得算上给郁孟平打那通电话,然后去酒店找他。

        两人的差别太大,在外人眼里,即使是正当的关系也染上了别的颜色。

        下午的法语课准时开讲。

        讲台上的小尹洋在点评每个人中翻法的句子,周攒他们才学了不到一年的法语,连语法都很生涩,闹出不少笑话。

        小尹洋的目光扫了一圈,轻轻落在窗边的周攒身上,留在耳边的碎发飘动,有金色的光泽。

        他讲了个笑话,引得班里不少女生哈哈大笑。

        周攒没多大动静,微抿了嘴唇,点开桌上的手机,屏幕上什么都没有,随后目光怔怔地看向窗外。

        京城夏日的午后毒辣,毫不留情,绿荫树底下偶尔走过几个男生。

        他们年轻,瘦高,青春,却都不是郁孟平。

        那段时间,她总是心不在焉,上课也没有以往认真。

        就连最神经大条的蔡彤彤都看出来了。蔡彤彤最近忙着学校社团的事情,除了睡觉,不怎么回寝室。

        就连中午的时候也去学校大礼堂那排练,见到周攒单手支着脑袋发呆,就知道事情不妙。

        可惜她来上课太晚,没有和周攒坐在一起,想说话也说不了。

        她拿出手机给周攒发微信。谁知道周攒这人丧心病狂,上课的时候竟然没有关静音。

        蔡彤彤本来还担心周攒发着呆,可能发现不了自己给她发了消息。

        这下好了,在安静的教室里异常响起叮咚一声,别说是周攒,就连小尹洋也惊动了。

        小尹洋站在上面,双手支撑在讲台桌上,袖子卷到小臂处,长背挺直,听到动静后微微仰头,看向周攒。

        眉头微皱,目光中带着些许的关注。

        周攒面颊发烫,依旧直直地回视过去,眸光微动略显无辜,像是被老师冤枉的乖学生。

        这是周攒与老师多年打交道得出的经验,在这种时候是千万不能露怯,否则就坐实了上课搞小动作的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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