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现在还笑得出来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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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晕了。

        陈标吓得差点冲上去给朱元璋做人工呼吸。

        下人们很快把朱元璋背到床榻上,叫来大夫。

        大夫给朱元璋掐人中,扎金针,甚至试图让陈标来一泡神仙童子尿。

        陈标当然立刻拒绝。但陈樉很兴奋,当即解下自己的短裤衩,表示可以对着他爹嘴来一泡新鲜的童子尿。

        朱元璋就在这个时候扶着额头醒来,听到了二儿子这非常孝顺的话。

        陈标双手捂住眼睛,背过身体,不去看弟弟被朱元璋大手捞到床榻上鬼哭狼嚎的打屁股。

        马秀英轻轻顺着胸口:“精神就好,精神就好。标儿,你爹怎么突然晕过去了?”

        陈标看着马秀英已经很显怀的肚子,道:“我爹估计是劳累过度。你问问爹?我才回来,我不知道。”

        朱元璋揍完二儿子后,也先看了一眼马秀英显怀的肚子,然后道:“最近确实太累,我多休息几日就好。”

        大夫听完朱元璋和陈标父子二人的话,道:“我给将军开一点安神药,将军这几日别熬夜了,熬夜伤身。”

        说完,他亲自去库房配宁神静气的补药。

        大帅这症状,明显是情绪波动过大而导致的气血堵塞。能让大帅情绪波动过大的消息,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朱元璋、陈标和大夫瞬间完成配合,马秀英没起疑。

        朱元璋本就是个熬夜狂人。他每日要处理公务、读书习字、练习骑射,每日顶多睡两个时辰,还能精神奕奕。

        马秀英有些生气道:“我早就劝过你,要好好休息,注意身体,你老说你没事。现在你怎么有事了?你可把我和标儿吓坏了?”

        马秀英开始唠叨,陈标立刻拉着含着两泡眼泪、屁股肿肿的弟弟离开。

        虽然大巴掌打肉屁股,可能不会伤筋动骨,陈标还是以防万一,找大夫给弟弟看看屁股。

        他现在心虚得很,也懊悔得很。

        他早知道自家爹是朱元璋资深脑残粉,但万万没想到,爹听到这件事,居然能急得晕过去。

        陈标也有些委屈和吃醋。

        朱元璋的夫人和儿子关你什么事?你怎么还能晕过去?又不是我和娘出事了。

        封建时代的忠君思想,他真的不懂。

        陈樉被揍的时候哭得很厉害,一走出朱元璋的卧室,他就闭上了嘴。

        陈标牵着弟弟的小手:“怎么不哭了?”

        陈樉吸吸鼻子:“爹娘不在。”

        陈标带着陈樉先去要了热水,把陈樉脸上的眼泪鼻涕洗干净:“爹娘不在,大哥在,你想哭还是可以哭。”

        陈樉摇头,然后抱住陈标的胳膊:“大哥,你还会离开吗?”

        陈标道:“如果有需要,我肯定还是得出门。”

        陈樉整个人都缠到了陈标身上,就像是八爪鱼一样:“带我一起!”

        陈标道:“轻点轻点,怎么力气这么大?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我再带你一起。”

        陈樉尖叫:“我只比你小一岁!你能去,我也能去!”

        陈标把踮着脚往自己身上使劲压的陈樉撑住,差点被陈樉推倒:“对,你比我小一岁,所以我能去的地方你不能去。等你长到和我一样大,我就带你去。”

        陈樉道:“真的记?”

        陈标道:“大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好了,别勒我了,我们去找大夫看你的屁股。小心等会儿你屁股肿老高,晚上都没办法睡觉。”

        陈樉这才放开陈标,但继续紧紧抓着陈标的手,力道大得陈标的手有些疼。

        陈标叹了口气,乖乖忍着。

        他还以为弟弟年幼,又有娘亲陪伴,不会太在意自己离家几月的事。没想到樉儿看似没心没肺,原来心里这么舍不得他?

        陈标离家几月之后,陈樉确实黏陈标黏得有些过分。

        两人一起去找大夫的这一段短短的路,陈樉不断往陈标身上挤,让陈标被迫走蛇形路线,还好几次差点被陈樉挤到花园灌木丛里去。

        陈标无奈:“樉儿,好好走路。”

        陈樉答应得很爽快:“好。”

        然后,陈樉继续不断往陈标身上挤,陈标继续走蛇形路线。

        陈标看了一眼沿路忍笑的陈家下人,道:“樉儿,要不让人抱我们去?”

        陈樉立刻抱住陈标:“那要一起抱!”

        陈标黑线。

        能一同抱起我们两个小胖仔的人,估计得从陈家护卫里找。等陈家护卫来的时候,他和陈樉都走到目的地了。

        于是陈标只能作罢,继续牵着陈樉走蛇形路线。

        大夫正在库房里撅着屁股找药,听闻陈标来的目的后,让自家徒儿取了一方清凉的药膏,说敷上就好。

        陈标看着小罐子里分装好的药膏:“这是军中用的跌打药膏吗?对樉儿来说,会不会药效太刺激?”

        大夫道:“不是军中用的,就是夫人让我给二少爷配的药膏。大少爷,你离开后,二少爷三天两头就挨揍。”

        陈标:“……”

        他立刻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乖弟弟。

        咱们亲娘仿佛是菩萨般大度的人,弟弟究竟做了什么事,让挺着大肚子的亲娘三天两头一顿揍?!

        陈樉别过头不看哥哥。

        陈标小声道:“等会儿再收拾你。”

        他一手抱着装着药膏的小罐子,一手牵着弟弟,回房给弟弟擦药。

        大夫看着陈标、陈樉兄弟俩离开的背影,笑着舒了一口气。

        小徒弟问道:“师傅,你笑什么?”

        大夫道:“没什么。走,熬药去。”

        元明时候的大夫大多是饱读经书的儒生。

        元时科举断断续续,元朝廷对汉族官员的选拔几乎都是士族豪强把持。一些读书人发现读书无法救国,就开始钻研医术医理,希望治民。

        所以元明时期,对医学典籍钻研和整理最为系统化,神医也多是大儒。

        当然这也有弊端,弊端就是程朱理学只重书本空谈性理的坏毛病也带到了医学界,由儒转医的人不再注重实践,而是试图用唯心的思想解释人体的奥秘。

        这大夫是朱元璋带在身边的军医,和一般的儒医不同,比较注重实践,同时也是一位饱读诗书、见多识广之人。

        所以他能看出来,二少爷在大少爷离开陈家之后,仿佛像变了一个人,表现出的狠戾和叛逆令人心惊。

        马夫人应该也看出了记这一点,才立刻从慈母变成了持棍慈母。经过马夫人的严厉教育,陈樉才勉强收敛了些。

        谁知道,大少爷一回来,二少爷又立刻变成了只是有点顽皮的乖宝宝,就好像这几个月的猫嫌狗厌不存在似的。

        大夫抓好药,捋了捋胡须。

        二少爷这性格,简直和大帅性格中负面的一面一个模子刻出来。这个家还是离不开大少爷啊。

        陈标帮陈樉上好药。药有些许刺激作用,陈标完好无损的手都有些火辣辣的感觉,陈樉却和没事人一样。

        陈标问道:“你不疼吗?”

        陈樉穿好裤子,趴在陈标腿上撒娇:“习惯了。”

        陈标洗干净手后,弹了一下弟弟的额头:“习惯了?难道我走后,你天天去娘那里找揍?娘那么好脾气的人,你究竟能调皮到什么地步,才气得娘找大夫专门为你调制药膏?”

        陈樉闷声道:“哥哥不见了,我要来找哥哥。”

        陈樉年纪还小,解释得不是很清楚。

        陈标询问陈樉身边伺候的人后才知道,陈樉在自己离开后天天要出门找他。娘不让,陈樉就乱发脾气砸东西。

        陈标黑线。他弟弟什么时候脾气这么暴躁了?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虽然弟弟也常去祸害他的东西,但都只是顽皮,不是故意破坏。

        “除了砸东西,你还做了什么坏事?”陈标捏住陈樉的耳朵。

        陈樉闷声道:“我本想用东西砸人,但砸东西哥哥只会骂我,砸人哥哥会生气,所以就只砸东西。”

        陈标都被陈樉气笑了。你还知道我会生气啊?我还以为你的小脑袋里空空如也,只知道无理取闹呢!

        陈标拍了一下陈樉刚上好药的屁股,陈樉“嗷”地痛呼一声,小短手紧紧抱住陈标的小粗腰。

        陈标道:“咱们家要吃饭穿衣,哥哥时不时就要出门赚钱,否则你砸的东西谁买?我现在开始教你写字,以后你想哥哥,就给哥哥写信,不要折腾别人。”

        陈樉瘪嘴:“你别骗我,我懂,赚钱是爹娘的事。”

        陈标道:“爹娘要打仗,赚钱这点小事哥哥来做。以后你长大了,你来帮哥哥,咱们一起赚钱养弟弟妹妹。”

        陈樉收回手,捂住耳朵,不听不听。他就是不想让哥哥走。

        陈樉从记事起,没有一日离开过陈标。每天陈标都好吃的好玩的哄着他,给他讲故事讲道理。

        虽然有娘陪着,但哥哥不在了,陈樉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暴躁脾气,非要找哥哥。

        陈标揉了揉陈樉的脑袋:“哥哥要先和你道歉,没有亲口和你道别就离开,让弟弟担心了。然后,请你这位乱砸哥哥辛辛苦苦赚钱买来的东西的弟弟,也向哥哥道歉,嗯?”

        陈樉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瘪着嘴道:“我都挨打了……”

        陈标道:“打你的是娘,和我有什么关系?快道歉!”

        陈樉蔫哒哒道:“对不起哥哥,我不该砸东西。”

        陈标道:“我去统计一下你砸碎了多少东西,损失的钱给你记账上,等你长大能赚钱后记得还。”

        陈樉傻眼:“还要还?!”

        陈标严肃地点头:“没错。以后你的压岁钱和零用钱也要优先用来还钱!”

        记陈樉急了:“哥!”

        陈标使劲揉搓弟弟的脸:“喊哥也没用。做错事了就要被打屁股,浪费了东西就要罚钱。一码归一码。不让你还钱,你怎么知道被你砸掉的东西有多来之不易?咱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认罚吗?”

        陈樉瘪嘴,眼角金豆子要掉不掉:“嗯,认……”

        陈标见弟弟乖乖认罚,松了口气。

        他乍一听到自己一离开,弟弟就变坏孩子,还以为自己这几年的教育出了问题呢。

        还好还好,弟弟虽然任性了一番,骨子里还是他讲道理的好弟弟。

        陈标帮陈樉擦掉了眼角的金豆子:“我看看今天有没有新鲜的鸡蛋,咱们今天吃蒸蛋糕好不好?”

        陈樉立刻把金豆子憋了回去:“好!”

        陈标笑道:“你想加果酱还是甜奶油?”

        陈樉举起双手:“都要!”

        陈标叹气:“好吧,你学聪明了。要在蒸蛋糕上画图案吗?”

        陈樉使劲晃荡高举的小短手:“要!要画大刀!”

        陈标点头:“好。你先趴一会儿,等药效过了再来找我。”

        陈樉乖乖趴下,示意哥哥赶紧去做蒸蛋糕,还吸溜了一下口水。

        虽然家里厨子会做蒸蛋糕,但无论什么菜肴,陈樉都认为自己哥哥亲自做的最好吃。

        陈标认为这估计是陈樉的错觉。因为他去厨房亲自做菜,其实只是亲自指挥别人做菜而已,味道应该都差不多。

        但陈樉坚持自己哥哥做的食物更好吃。所以每次训过陈樉后,陈标都会为陈樉做最喜欢的蒸蛋糕。

        打一棒子要给一个甜枣,才是教育弟弟的方式。

        陈标教育弟弟的时候,马秀英坐在满脸颓废的朱元璋床边,道:“你真的只是劳累过度吗?我看你心情非常不好,又有谁骂你?”

        朱元璋不敢和马秀英说标儿自己预言自己会早逝,强忍着悲伤道:“是啊,又在骂我。”

        马秀英道:“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这次怎么这么难过?”

        朱元璋低声道:“他们把你和标儿也诅咒上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此刻轻轻靠在自家夫人肩头,仿佛鸵鸟依人。

        马秀英揽着朱元璋靠在她肩头的脑袋,轻轻揉了揉朱元璋的头发:“诅咒咱们的人还少吗?你一个一个气,能气得过来?我们俩都命硬,标儿又是神仙童子,谁能诅咒得了咱们?”

        朱元璋靠在马秀英肩头闭上眼,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疲态和脆弱展现出来:“嗯。”

        对,他和夫人都命硬,标儿又是神仙童子,他们一定能战胜那个所谓的未来。

        他和标儿说,朱大帅现在做的事已经和标儿“看”到的未来不一样,标儿也承认了。

        那么标儿看到的早逝的未来,一定也能改变。

        朱元璋喃喃道:“秀英,标儿说我受命于天。如果我没有承受得住天命,让天失望了,是不是会有孽力回馈?话本中都这么写,佛经故事里也这么说。”

        马秀英道:“这个我又不是老天爷,我可不知道。但标儿说你当皇帝,是因为你出身底层老百姓,懂得底层老百姓的苦。你现在做的事都对老百姓好,老天爷肯记定不会失望。”

        朱元璋沉默了半晌,轻轻点头。

        他儿子对他说,朱元璋当皇帝后,为了获得程朱理学和地主士绅的支持,将屠刀挥向更弱者,对不起选择朱元璋的天意。

        当时他自己只是想,不蒸馒头争口气,一定要对得起选择他的天意和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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