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师兄帮我看住朱升(1 / 2)
常遇春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硬着头皮把庆典的事安排下去之后,常遇春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满脸迷茫的模样,就像是遭受了人生最大打击似的,令人疑惑。
叶琛用竹筒做了一个可以挂在腰带上的杯子,正捧着热乎乎的养生茶散步。
他见到常遇春这副惆怅的表情,关心道:“常将军,怎么了?”
常遇春愁眉苦脸:“叶大先生,别叫我常将军了,我现在哪还像个将军?”
叶琛失笑:“好,我不叫你常将军。我们都这么熟了,你也不用叫我叶大先生,叫我的字就好。”
常遇春嘴唇蠕动了几下,没叫出口。
他虽然是个粗人,但很尊重读书人,何况叶琛是他妻弟的老师,也是他半个老师,实在是喊不出口。
最终,他瓮声瓮气找了一个折中选项,道:“子正先生。”
叶琛笑着摇了摇头。相处之后他才发现,常遇春这个凶名在外的人,有时候脸皮挺薄。
叶琛很没有读书人形象地撩起袍子,也坐到台阶上,道:“伯仁有什么烦心事?”
常遇春叹气:“不算什么烦心事,就是……就是……”
就是感觉自己离前线越来越远了这种话,他能说吗?说出来会不会被人认为他不满大帅的安排?
愁。
常遇春找了个借口,道:“就是不太懂,不过办个庆典,那些人怎么一副要为大帅赴死的模样。”
叶琛知道常遇春不是愁这个,但还是顺着常遇春的问题回答道:“乱世人命如草芥,能活下去就不错了,什么庆典之类的事,太奢侈,太遥远,老百姓自己都忘记了。现在有人帮他们记得,他们当然很高兴。”
叶琛捧着竹筒,微微仰头,看着仲秋湛蓝的天空:“如果只求不死,那人和其他无知的动物有什么区别?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有思想,有基于思想的其他需求啊。说白了,大帅就是把老百姓当人看待,老百姓就感动了。”
叶琛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常遇春,苦笑道:“百姓是人这件毋庸置疑的事,若有人认识到了,百姓就感激涕零。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伯仁你如此难过,我了解,很了解。”
常遇春:“……”你了解个……
咳,不能对子正先生骂脏话。
常遇春是个老大粗,本来没想到这方面。被叶琛这么一提,他真的有点难受了。
最终,他晃晃脑袋站起来,去府衙处理公务,提前安排好庆典相关事宜。
他要连续赶好几个庆典,时间很紧凑。
目送常遇春离开,叶琛又抿了一口茶,笑着叹气。
蓝玉绕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叶琛,抱怨道:“老师,我们都在忙,你怎么能偷懒?三位师兄可生气了。”
叶琛慢悠悠道:“气什么?他们居然敢对老师生气,不尊师重道的孽徒。”
蓝玉哭笑不得:“是是是,我们都是孽徒。老师,有些文书只有你能处理,你再不处理,师兄的活就干不完了。”
和叶琛相处久了之后,蓝玉才发现,他老师私下居然颇有些爱耍赖的老顽童性格,让他三位师兄分外头疼。
他刚刚去巡逻,就被师兄们抓着,让他赶紧去找老师回来工作。
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蓝玉现在见到师兄们结伴前来,已经会条件反射道“老师又不见了?”。
有一次,老师和师兄们一同出现,他也条件反射来了这么一句,尴尬得想钻地缝里去。
“押”着满口抱怨孽徒的老师去工作后,蓝玉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继续巡逻。
常遇春忙碌起来的时候,陈标更忙碌。
在刚占领的城池上办秋收祭典,这种天才的点子,亏朱元璋想得出来。
懒惰的咸鱼穿越者陈标第一次完全支棱起来,用尽一切力量要替朱元璋办好这次庆典。
陈英不知道为什么陈标突然这么积极,但他很担心陈标会累着。
于是他写信给朱元璋,想问朱元璋把朱文正、李文忠两个义兄弟叫回来,派其他将领镇守他们的城池,他们回来帮标儿。
李文忠回来了,朱文正据说吃坏了肚子,没回来。
陈英满头黑线:“吃坏了肚子?!”
黑瘦了不少的李文忠喝了一口茶,鄙视道:“他丫肯定在找借口。标儿现在每日忙的都是需要算账的事。文正他一算账就头疼。”
陈英深呼吸了几下,道:“他可是标儿的堂兄!”
李文忠道:“他自己肯定也心虚。等着吧,要是他不是真的吃坏肚子不能骑马回来,肯定会想办法讨好标儿。”
陈英沉着脸道:“他最好会。”
李文忠失笑。
朱文正是他们三人中年级最大的一个,又是朱元璋的亲侄子,按理说地位会最高。
但标儿出现后,谁和标儿最亲近,谁的地位就最高。
朱文正多次当着陈英的面骂陈英是标儿的狗腿子。
一般这时候,陈英背后都会钻出一只标儿,叉着腰问朱文正有什么意见。朱文正就怂了。
若论打架,陈英打不过朱文正。但只要是陈英因为标儿的事揍他,朱文正从来不还手。
嗯,李文忠也会一同动手。
如果朱文正敢还手,他们俩就会召唤义父义母了。
李文忠太了解朱文正。过了一日,朱文正送了一老年一中年两儒生过来,说代替他帮标儿的忙。
朱文正在信中拍胸脯:“绝对比我强!”
陈标捏着朱文正的信纸,仰头看着明摆着是被半强迫请来的两位儒生,尴尬地作揖替堂兄道歉:“朱先生,实在是抱歉,我那个堂兄……唉……我现在送你回去?”
朱升仔细打量了一下只是秋季,就已经穿得圆滚滚的陈标:“你怎么穿这么厚?身体不好?”
陈标认识朱升,但和朱升没有交情。
朱升就是给朱元璋出“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九字真诀的儒生。
他给朱元璋出谋划策之后,又进入半隐居状态,没有正式成为朱元璋的谋士。朱元璋只是有需求的时候,去找朱升解惑。
陈标认识朱升,是因为朱升虽然没有正式成为朱元璋的谋士,但朱元璋一直都有提供供奉,逢年过节还有礼物。
陈标长大一些后,他爹带着他一同去帮大帅送过过年礼物。
虽只见过一面,但陈标记忆力很好,还是能认出这位传说中的隐世大儒。
陈标脑袋都大了。他堂兄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把这位老人“请”到了应天?!
朱升发问,陈标老老实实回答道:“身体很好,只是有点畏寒。”
朱升伸出手,按住陈标的脉搏听了听,道:“嗯,你最近有些累着了,该多休息。有什么活,和我说,我替你做。”
他松开陈标的手腕,帮陈标把袖子捋下来,然后拍了拍身旁中年的肩膀:“这是我长子朱异,读书不行,勉强能做得一些小买卖,算算账还是能做到。”
朱异苦笑着拱手:“在下朱异,字存异。”
陈标歪头。
什么意思?朱老先生真要帮我?不走了?
陈标不敢问。怕一问,朱老先生就恼羞成怒,拂袖走人,顺带写信给朱大帅,告自家堂兄一状。
自家堂兄写信说他浴血奋战,立了很大战功,吹嘘自己很快就能单独领军,当大元帅。
如果因为这件事堂兄被罚,当不了大元帅,陈标可受不了他堂兄抱着他哭嚎。
耳朵疼!
朱老先生已经年过六十,陈标胆战心惊在自家腾了窝……啊呸,腾出了一个院子,让朱老先生和朱老先生的儿子居住。
他又派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仆人,并把大夫也叫来,给朱升、朱异把脉,看需不需要开点什么补药。
陈标战战兢兢给朱文正写信,问他是怎么把朱老先生这样重量级人物请出来的。
朱大帅都请不出来!
朱文正在心中得意洋洋道,他是专门三顾茅庐,说秃噜了嘴皮子,才把朱老先生请来暂时帮忙。
陈标皱眉,咬牙切齿:“三顾茅庐?你不是连番拉肚子,不良于行?你能骑马去朱老先生那里三顾茅庐,就不能回应天?”
朱文正再次送来的信,捎带了一箱子亮晶晶宝石,说给陈标当弹珠玩。
陈标冷笑。我稀罕你的破石头?我陈家什么宝石没有?!
不过朱升和朱异确实比朱文正好用许多,陈标便不再欺负他堂兄,逼他堂兄回来算账。
朱升居然去了应天,别说陈标被吓到了,朱元璋也被吓到了。
朱升年纪大,朱元璋一直较为纵容他,不要求他出仕,只有事便去问策。
他那个傻乎乎的大侄子究竟何德何能,把朱升请了出来?
宋濂等人也听过朱升的名声,虽还没和朱升打过交道,但都很好奇。
他们听了朱元璋对朱升的描述后,也纷纷疑惑。
朱升虽接连给朱元璋献策,但似乎并没打算把朱元璋当“主公”看待,只是为了结束乱世,是个典型的“隐世大才”。
而且朱升学的是新安理学。新安理学就是程朱理学的核心学派之一,其学术思想是以朱熹思想为正统,是纯粹的“朱熹理学”。
所以当朱元璋得罪天下文人的时候,朱升也表示了愤怒。
朱升倒不是说什么小脚不小脚,这不重要。他只是发现了朱元璋对程朱理学、特别是对朱熹的不尊重。
特别是朱元璋做此事,是在朱熹后人找借口拒绝和朱元璋联宗后。所以朱升认为,朱元璋只是因为私人情绪在打击报复。
因这件事,他和朱元璋之间有些不愉快。
现在他想通了?
朱元璋乐道:“他是不是要对我服软了?!”
宋濂摇头:“主公,一直修习一个学说的人,若让他改换其他学说,无异于让他否定自我。这不可能。”
刘基考虑问题比较阴暗:“他知道标儿是神仙童子吗?”
朱元璋点头:“知道。朱升也会算命理。当时那算命先生出事后,我就找过朱升。”
他不信任朱升,但他把朱升牢牢控制住,朱升也很老实地待在他的控制范围内,所以他才将陈标的神异之处告诉朱升。
其实朱升给朱元璋献了“九字真诀”后,就不可能再投奔其他人了。朱元璋绝对不会让他离开。他自己也知道。
刘基好奇:“他算出什么了吗?”
朱元璋摇头:“他说标儿命数模糊,仿佛被天机蒙蔽,不敢乱算。”
刘基叹气:“我怀疑给主公算命的是个半吊子,所以才敢把自己算出的话大大咧咧讲出来,遭遇天谴。”
他们一同哀悼了一下那个可怜的算命先生,继续讨论朱升。
宋濂虽然不认为朱升会改变自己的思想,但他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认为朱升如他两个儿子的名字一样,“求同存异”。
虽然朱元璋不太喜欢程朱理学,特别是朱子理学。但朱元璋逐渐展现出爱民如子的一面,让朱升认为可以辅佐朱元璋,于是才在朱文正莽撞后,顺水推舟出山。
刘基则坚持认为,朱升是在看到无法影响朱元璋的思想后,选择去影响太子的影响。
朱元璋失笑:“不管他什么理由,他只要出来了,就别想再回去。影响标儿的思想?哈哈哈哈……”
朱元璋没继续说,只是不断大笑、狂笑、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宋濂和刘基根本还有些担心,听到朱元璋那仿佛得志小人一样难听的笑声,不由对视了一眼。
看来主公对标儿很有信心。我们也对标儿有信心一点?
宋濂很有信心。刘基觉得,就算再有信心,也得做好万全准备。
叶琛师徒几人跟在常遇春身旁,叶铮和王袆分别跟随胡大海和冯国胜征战,不在朱元璋军中。
刘基思来想去,写信给师兄季仁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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