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巧遇(2 / 2)
“再往北,出了皇宫,那个方向是永安侯府。”
她愣了愣,不太懂他想说什么。江元佑抿着唇,看了眼身侧不远的钟雪茹,淡淡一笑。这个女孩似乎没有发现,她又忘记去“害怕”他了。
然而此刻,钟雪茹脑子里想着的却是,神武门往北,是她的右都督府啊。
她又有点想家了。
“不过,似乎现在更应该等的是你的两个宫女。”江元佑看见钟雪茹又开始发呆,很好心地点醒了她。这个丫头看来是真的没有意识到,如果真的等靖珩过来看见这一幕,那倒霉的人会是谁,反正总归不可能是怀兴公主。
刚才他好心提出让自己送她,本也有提点的意思,结果钟雪茹愣是想歪了别处。以江元佑的性子来说,同样的劝告从不会说第二遍,不过念在她是个挺有趣的姑娘,又是靖珩的妹妹,姑且再多嘴一句好了。
果然,这下子钟雪茹终于猛然间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跺了下脚,撞破的地方抽痛了下。她咬着牙,单手扶着假山壁,朝远处张望着。可惜的是,无论是五皇子还是翠烟碧云,连半个影子都看不到。
钟雪茹思虑良久,开口道:“侯爷,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
“嗯?”江元佑哼了一声,语调轻快上扬,“怎么,要我帮你引开靖珩?”
钟雪茹哑了一下,忍不住瞪他,这个人怎么抢她的话。
乌沉沉的眸子盯着他,却没有一点杀伤力。江元佑见过太多太多对他恨之入骨的目光,那些视线若是可以化为利刃,他早已不知被抹杀过多少回。这个女孩子的眼神与它们相比,轻得就像鸿毛,拂在脸上,也只如清风挽云一般轻飘飘。
被这么瞪着的感觉,倒是不差。
他笑了笑,说道:“托我办事,可是需要报酬的。”
钟雪茹皱起眉,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有闲心开玩笑,明明是他害自己摔下去的,怎么反过来找她索报酬了。
她的表情精彩极了,江元佑觉得赏心悦目,心情变得十分愉悦。不过她毕竟是个身子骨不太好的小姑娘,也不能真把她气着了。江元佑见好就收:“好了,不逗你了。我们本来也不是约在这里,只是他被良妃娘娘叫走之后,我闲着无趣,便来了这二十四回廊闲逛。我们约在别处,他不会来这里。”
钟雪茹回味了许久,才品出江元佑这番话的意思:“……那我们刚才在等谁?”
“等你的两个宫女啊。”
钟雪茹顿时无语至极,合着刚才他是唬她玩的。想想也是,他们俩大男人,约在这么曲折的二十四回廊本来就很不合常理,只是江元佑方才语气太过自然,就像说着家常便饭,钟雪茹才没有想多。结果倒好,她的满腔信任心存感激都该一江春水向东流了。
她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是我不好,你别把自己气着了。”江元佑笑着赔罪,从怀里去了一个小瓷瓶,递给钟雪茹,“这是金疮药,好在今日你穿得很红,裙上的血迹一眼看不出。你若不想让他们担心劳师动众,就自己上药吧。嗯,差点忘了你是公主,你会吗?”
钟雪茹抢过药瓶攥在手心:“当然会。”
什么叫穿得很红,这是什么形容。钟雪茹低头看着自己,她今天穿了一身绯色长裙,上身穿着同色短襟,看起来确实是红彤彤的。
她默默地收好药瓶。过了会儿,她觉得有些不对,抬头问道:“为什么侯爷身上会有金疮药?”
“行武之人,很奇怪吗?”他反问。
好吧,确实不奇怪。
她呼出一口气,今天遇到的事情实在太多,她一时半会儿消化不完。从杨御医那里听了钟家的消息后她就有些烦躁,出来散心也是出于排解的目的,却没想到偏偏撞见了江元佑。遇见他之后光顾着惊慌和生气,先前的烦恼好像都奇迹般的消失不见了。
她略略一愣,为何她忽然有一股江元佑是来陪她聊天解闷的错觉?
太匪夷所思了。
钟雪茹晃晃脑袋,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晃了出去。他们又在原处相对无声地站了一会儿,碧云和翠烟总算是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江元佑瞥了翠烟手里的荷包一眼,随后一脸了然地望了望钟雪茹。钟雪茹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结果荷包收进怀里,也不急着对翠烟和碧云解释,便拉着两人走了。
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把怀里的毽子丢给了江元佑。
江元佑接过,难得地愕然了片刻。
钟雪茹闷闷地说:“刚才谢谢侯爷,这是报酬。”
不等江元佑回答,钟雪茹飞快地转身走了,连碧云和翠烟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江元佑垂眸看着手里的毽子,有些好笑,也亏得这个小公主想得出来,把这么“幼稚”的东西送给他。江元佑盯着毽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捋了捋它的毛,把它好好地收进了怀中。
他缓步离开二十四回廊,去到与五皇子赴约之处。五皇子已经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见江元佑不紧不慢地走来,没好气地说:“我怕耽搁时间,着急从端桃殿出来,结果到了这里却没见人。”
“抱歉,我也遇见事耽误了下。”
“什么事?”
江元佑笑了下:“自然是一件不错的事。”
五皇子斜睨了他一眼:“你不说,那我就不问。三皇兄拉拢鸿胪寺卿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既有党项族侧妃,又想要掌握外交命脉,他已经不忌惮太子的猜忌了吗?”江元佑笑了下,“可惜他不明白,我朝以武立国,唯有武力方为国之本源。他最该拉拢的人,不该是我吗?”
“若是三皇子妃母族有适龄的女子,你以为他不会这么做?”
“那也得看我同不同意。”江元佑扬扬唇角,似乎想起了谁,眼前蓦得一亮。
五皇子没有察觉到江元佑的异样,心知他不喜欢这个话题,便没有继续下去。他望了望四周,低声问道:“你何时出发?”
“再过些时候。”江元佑敛了笑容,眸光忽然变得极为狠厉,“既然有人不安分,那我就过去整治整治他们。”
“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你能把打仗形容得跟玩乐一般了。”五皇子叹气,也不知这个事实是好是坏,对国家而言自然是好事,但是对江元佑而言却未必。如他曾经戏言那般,他身上的杀业确实太重了,手上沾了太多太多人命,下到黄泉里总会一一清算,甚至即便活在人世,大约也会被恶魂缠上。
于另一个政权而言,那些拼死的兵士又有什么错呢?江元佑沾着他们的鲜血,扼杀了他们的意志,总有一日会被诅咒吧。
然而身为皇室一员,他什么都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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