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黝黑少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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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大夏边陲,

    萧瑟的村子里,

    穷阎漏屋。

    “清哥儿,吃饭了。”

    一道轻轻的声音响起,夹带着屋外寒风的嘶鸣传入里屋。

    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妇人,怀抱一盘冒着些微热气的黑疙瘩坐到桌旁低声喊道。

    声音虽小,在这逼仄狭小的房子里倒也能听得清。

    在这个世道,说话重些对他们来说都是生活的负担,

    每日吃食不多,还要省些力气忙活。

    桌子是一块两尺见方的薄木板,下边垫着三块石头。

    石头中间放着一口破石锅,锅里边有两块飞着火星的红炭。

    吃饭的时候靠着这口石锅,能给寒冷的身躯带来些许温度。

    妇人头上扎着一块泛黄的帕子,

    扎结的方式颇为精巧,巴掌大的手帕将她整个头顶包住,

    妇人那枯槁而齐整的长发被她掖在单薄的麻衣下。

    依稀能看见她的眉上带了些霜花。

    放眼望去,屋子是石块搭起来的,

    那些不规则的石块被打磨好,砌在墙上,石块连接处露出一道道缝隙,

    石墙上隐隐涔出些水汽。

    房顶上放了些杂草,再弄些石头压着,遮住了石墙上的缝隙。

    尽管如此,偶尔还是有带着雪花的妖风钻入,

    打在人的身上,凛冽如刀。

    屋内几乎看不见什么摆件,除去一张桌子,就剩几捆摆放整齐的柴垛靠在墙边。

    连坐着休息吃饭的板凳都没有,只有一块长条石板紧挨着木桌。

    墙上挂着零星几个黑疙瘩

    ——那是一家人明天的口粮。

    ......

    怀桑县的大雪已经下了三个月了,入目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每到夜里,吃人的风雪没了半点温度,愈发刺骨。

    “来了,娘。”

    里屋,

    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听见门外喊话,接声应到。

    少年此时正小心翼翼的将一尊半尺见方的手炉埋进被子里。

    手炉中放着几颗烧红的炭块,正是方才妇人做吃食用掉的余炭。

    炉子放进被褥中,一会儿睡觉的时候能保大半夜不被冻醒。

    这难熬的长夜,被冻醒了就再无睡着的可能。

    少年把手炉放好,在被子的四角使劲按了按,确认不会有风钻进去后,

    他连忙爬下床,穿上一双缝了短毛皮的布鞋快步走了出去。

    “爹、娘,炉子放好了,今晚我睡边上,我挨着娘睡。”

    少年看着妇人眉上的霜花,柔声说道。

    他靠坐在妇人身旁,右手捏着左手袖口往上提了提,

    然后左手扣住袖子,抬起手轻轻地擦拭着妇人眉上化开了的雪花。

    少年约十五六岁模样,皮肤黝黑,身量六尺往上,双手糙黄。

    他穿着和妇人一样的麻布衣,内里是缝了短皮毛的内衬。

    一双眼睛生的煞是好看,瞳色如墨、眼白澄明、炯炯有神。

    仔细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都多大了,还赖着娘亲!”

    桌旁的中年汉子看着少年给妇人擦去雪花,笑骂道,

    “今晚你和你娘靠着手炉睡,我挨着你娘...暖些。”

    中年汉子说着举起手里的木头杯子,双手抱着喝了一口杯里的热水。

    杯中翻滚的热流混着嘴里哈出的白气,盖在手上,让中年汉子那蜡黄的手渐渐起了丝丝血色。

    中年汉子举着杯子又往嘴里凑了凑,

    然而他顿了一下,又将木杯放在妇人面前。

    “喝些,暖暖身子。”

    中年汉子来回搓着双手,呵呵笑道。

    饮水栖衡,

    穷苦地方,连热水都要省着些。

    “先吃饭吧,待会要凉了...”

    妇人把少年的手从额头上拨下来,

    又将那杯热水塞在少年手中,关切道:

    “你先喝点热水,暖一下。”

    随后她又拿起一个温热的黑疙瘩递给中年汉子,笑骂一声:

    “儿子是在心疼你每天晚上被冻醒,你还不知好歹。”

    中年汉子也不说话,讪笑着接过黑疙瘩,然后往嘴里塞去。

    大多数人家家里只有一张床,一家人靠着一个小小的手炉,挨着睡。

    往常的日子,都是少年和妇人挨着手炉睡,中年汉子有时挨着少年,有时挨着妇人。

    那凛冽的寒风,轻易就能将睡在外边的人冻醒。

    吃饱穿暖是无法奢望了,活着成为了唯一的祈求。

    少年双手握着水杯,眼中升起一抹柔意,思绪逐渐飘远...

    ...

    少年名叫墨清禾,那中年汉子和妇人是他的爹娘。

    因为长得黝黑,本打算叫他小黑子,

    还是村子里有个读了几年私塾的老先生出了个主意,让他姓墨,

    取名:清禾,

    得一个来年青禾葱郁,五谷丰登的好寓意。

    这穷苦的地方,很少人有一个像样的名字,

    墨清禾只听旁人喊他爹老山,喊他娘亲为英子。

    多数人的名字都是老树、三牛、大碗之类。

    ......

    前世,他是个孤儿;

    八岁前被一家福利院收养;

    因为长得黑,身边的人就喊他黑子,

    他也没有自己的名字,以为自己就叫做黑子。

    从记事起,他便常常能在半夜听见隔壁床上的同伴小声哭泣。

    那个小家伙比黑子大两三岁,皮肤白皙,长得唇红齿白。

    “黑子,我比你大几岁,你要喊我飞哥!”

    小家伙一脸严肃地看着黑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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