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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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叹了声,压低声道:“是。夫人听说了?昨儿下午冒着雨来人送的信,说是老公爷身子骨不大好。”

  “不是听说,是我瞧出来的。祖母眼睛红肿,不光是昨夜没睡好,更像是哭过似的。这些年,还有什么事能叫她这样伤心?”明筝有些疲惫地靠在桶沿,缓声说,“祖母和爹爹都是要强的人,谁也不肯松口先说句软话,侯爷更是,提也不准人提……”

  赵嬷嬷道:“您的立场也难,祖孙三个都硬气不识劝,说深了不恰当,说浅了又白费事。要不问问二夫人的意思,二夫人劝劝,兴许老太君还肯听。”

  明筝摆摆手,“别惊动二婶了。大妹妹才怀上,二婶又要顾着二房四房的杂事,又要忙着帮她料理身体,两头牵挂着,本就辛劳,别去打搅她了。”顿了顿,道,“上山下山不便,爹住的寺庙到底离城里太远,请个大夫也得大半日路程……明儿你亲自去外院,挑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厮,两个沉稳能干的婢子,再寻个会做膳食的婆子,先送过去,照料着爹。试探问问他的意思,若是不想回家,先在东头隔街的宅子里住下行不行。”

  赵嬷嬷忧心忡忡,“奶奶自作主张去了,回来怕不怕侯爷和老夫人怪罪?”

  明筝苦笑道:“那是他父亲,他可以不原谅他、不理会他,可以怨可以恨可以疏远,我却不能什么都不做,若真到了那天……侯爷痛心疾首悔不当初之时……至少我替他尽过些心力,也能叫他没那么难受。苦肉之情,父子之义,剥皮削骨也抹杀不了的亲缘……你要我眼睁睁瞧着老人家受难么?”她固然不会贸然去把人接回来,他们之间的矛盾根深蒂固绝不是她凭几句话就能解决得了的。她可以照料陆国公,却不能代替他们之中的任何人做决定。

  次日,赵嬷嬷把挑好的人送了过去。

  午后陆筠就得了信,他从外回来时,明筝正和二夫人在亭子里乘凉,他回院扑了个空,索性去浴房梳洗一番,然后信手翻开一本书,边瞧边等明筝。

  屋里燃着淡淡的香,午后的太阳透窗照进来,叫人昏昏怏怏地欲睡。

  明筝手牵着桃桃从外回来,见瑗华等人都立在外间廊下,她心知这是陆筠来了,把桃桃交给赵嬷嬷,她独自走入房中。

  陆筠侧倚在榻上,手边玉碟子里摆着串玛瑙般翠绿的葡萄。

  他穿着闲适的宽袍,淡淡的烟灰色底,用银线绣着蟒纹。一双秀气的手遮住他眼睛。

  “侯爷。”

  声音轻轻的,仔细听,能听出几许难得的撒娇意味。

  她心虚时才会这样说话。

  陆筠握住她指尖,笑道:“回来了?桃桃呢?怎么没抱过来?”

  明筝伏在他肩膀上,脸颊贴着他的耳朵,“我想跟筠哥说说话。”

  陆筠哼了声,“你倒乖觉,过来,坐我身边。”

  明筝点点头,自后绕到他身前,被他拖住手放倒在榻上。

  “侯……”话没说完,他俯身吻下,明筝只得暂停话题,闭上眼睛顺从地与他缠吻。

  过了好一会儿才止,明筝抬指抚着他衣领上的绣花,低声道:“筠哥怪我多事?”

  陆筠坐起身来,手掌抚着适才瞧的那册书,“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为这个家。”

  父子成仇,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明筝身为妻子,自然事事为他想。

  明筝跟着坐起来,低声道:“他年岁大了,这两年又郁郁寡欢,身边没个说话的人,……这回病势凶险,多半是心思太重的缘故。侯爷不想去,我当然不会多事强求,但还希望你能让我偶然去瞧瞧,算咱们小辈尽尽心。”

  陆筠垂眼翻着书道:“他肯见你?我怕他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反惹得你伤心。”

  陆国公那张嘴说出的话有多伤人,陆筠是深切体会过的。

  儿时何尝不渴望父爱亲情,可那人根本没有心,他恨不得拿把刀,直接戳到人心上去。他不想明筝替他难过。

  “你忙公中的事,本来就辛苦,送了下人过去,请了大夫抓了药,仁至义尽了,筝筝,”他转过头来,有些失意地望着她,“不必为我再做什么,你做的够多了。他是无心之人,你再如何良善孝顺,他也不会感念半分,何苦?我不想你受这样的委屈,更不想你受委屈是因为我。我答应过你,会让你幸福快乐过一辈子,这个父亲,我早当他死了。”

  父亲在生,却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可想而知对方究竟伤了陆筠有多深。

  明筝靠过去,抬手捧住陆筠的脸,“侯爷,你不要伤心。你还有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的。”

  他点点头,将额头抵在她柔软的身上,“我知道。”

  他说。“我知道我有你,有桃桃,有祖母,有这个家,我不遗憾,我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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