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酒神的龙舌兰(十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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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夜荒却意外地忍住了风烛身上的香水味。

        不仅是因为风烛所用香水味道过于浅淡,以至于他的嗅觉里仅剩下了一种隐约而朦胧的意味,更是因为夜荒知道风烛为何一定要用香水。

        原因很简单。

        初来中域的风烛处境过于艰险,他需要用香水稍稍掩住自己身上的人类气息,使得他不至于还未露面便被诸神察觉到他人类的身份。

        当他用惯香水后却又一朝撤去,也许还能在关键时刻混淆神明们的固有认知,从而为自己增加一丝活命的可能性。

        那时为了使这场求生戏码更具趣味性,夜荒也就默认了风烛的所作所为。

        而那之后,夜荒竟也慢慢习惯了风烛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迷迭香。

        有时候就连夜荒都忍不住在想,是不是从他选择忽略风烛拿起北域之物的举动起、是不是从他选择忍住风烛身上缠绕的迷迭香气起,便注定了他在面对风烛时总会一再退让?

        甚至于不仅是一再退让,而是快到了一种退无可退的地步。

        念此,夜荒俯身拿起了脚下的木盒,然后看向了第一页风烛那颇为飘逸的字迹。

        就因为那偶然嗅到的迷迭香气,他走进了自己从未踏入过的偏僻宫殿里拿出了这个木盒。

        就因为这份与风烛身上极其相似的迷迭香气,他开始翻阅起了那些自己曾厌烦至极的赞美之言。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首源自风烛的赞美诗。

        其实北域那边附上纸张说明这首赞美诗来历的做派根本是多此一举,即便多年前风烛所写之字不像现在这般锋锐深刻,但夜荒却依旧一眼便认出了这张纸上的东西出自谁的手笔。

        他早就说过了。

        只要那是风烛,只要那是风烛的东西,他就绝不会认错。

        夜荒不是看不出风烛写这些词句时散漫之意,他也不是不知道风烛在见到他的真容之后做了什么事,然而他却依旧想听对方说出这首诗的后半截内容。

        也许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那突如其来的好奇,也许他对这首诗如此执着还有着别的什么原因,这些都无所谓。

        夜荒向来随心所欲,所以他将这张纸放在了木盒的最上方,等着风烛过来时直接向他发问。

        后来他也随意看了一些出自他人笔下的赞美诗。

        然而意料之中的,从无一首能如风烛那般,毫无预兆地就成了他的致命弱点。

        以至于他无法拒绝,也无法遗忘。

        就连此刻木盒上方这张算不上多动人的赞美诗,都让他忍不住为之心生动荡。

        夜荒也记不清他究竟等了风烛多久。

        他从不在意时间这种东西,所以他只是隐隐觉得自己等了一段很漫长的时间罢了。

        漫长到他甚至破天荒地看完了盒子里放着的所有赞美诗。

        除了第一张从未改变外,第一张下方的所有诗歌大概都被他打乱了顺序。

        等到夜荒嗤笑一声回过神后,那些用词直白的诗歌已然排在了风烛所写的纸张之下。

        对此,夜荒只是皱着眉瞥了一眼,却也没有闲到将其重新排序的地步。

        事实上他也有些想知道风烛念出那些玩意儿来会是什么模样。

        而当风烛再次走进主殿时,靠在神座上闭目养神的夜荒才骤然意识到——也许他之前真的太过忽略时间的存在了。

        以至于那段他所以为的漫长光阴,不过是连人类都会觉得尤为短暂的一天而已。

        这一天里,夜荒也曾想过风烛没有写完的后半截诗会是怎样的内容。

        然而当对方真的说出来后,夜荒竟忽然有些不想知道了。

        他当然知道风烛是在瞎扯。

        但他也知道风烛所说的并非谎言。

        那一刹那,夜荒似乎又感到了一种与被反噬时的痛楚极其相似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他并非受伤,却远比身受重伤还要难以忍耐。

        夜荒以为风烛所说的憧憬、所说的注视、所说的命运低头加冕,已经是他所能说的极限。

        然而当那句“tiamo(我爱你)”被对方漫不经心地吐出后,夜荒之前所压抑的所有情绪终是悉数失控。

        那一瞬间,他知道了何为惊雷乍起。

        也是同一时刻,他前所未有地冷静了下来。

        他忽然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想知道风烛后半截诗的内容了。

        那不是因为什么好奇心,那只是因为他想从风烛口中听到与现实截然相反的答案罢了。

        自始至终,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他在意风烛。

        在意到因为风烛,他清晰地明白了何为生与死的界限。

        风烛活着,是生;

        风烛死去,是死。

        所谓生死,就这么简单而已。

        夜荒闭了闭眼敛去了所有的情绪。

        随后他便再一次拿出了一块长方体的巨型材料,对此重新抬剑雕琢起来。

        半响之后,一个崭新的神座出现在了主殿之内。

        乍一看去,这个神座除了扶手由龙形变成了藤蔓模样外,似乎与原来的那个并无差别。

        然而在那无人看见的神座背后,却雕刻着一幅由枯藤与告死鸟组成的图腾。

        古老的枯藤以黄金为干,宝石为枝。

        唯有一只告死鸟若有若无地盘旋其上。

        似是离去,又似是归来。

        连夜荒也无法理解,他在刻下这幅图腾时究竟怀抱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

        明晚他之所以出席诸神聚会,从来都与宇宙争霸赛这种无聊的东西无关。

        他仅仅是想借此告诉中域的那群家伙——风烛是他的告死鸟。

        曾经是,现在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们的雷和营养液,么么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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