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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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武将蒋攸带到书房时,周霖正翻看永淮王的卷宗,恰好翻到因永淮王而获罪的罪臣二三。

        其中最为不冤的当属曾为正四品谏书郎的杨秦。

        谏书郎从属谏议院,是六部之外文官最普遍所在,只有向上递奏折,参与朝议的最普遍职能,无有类似于大理寺卿、六部侍郎尚书那样能决定一些事的实权。

        谏书郎一职自六品到三品不等,品阶越高,能上表的谏议范围越大,如一些改革政策的谏议惟有正三品谏书郎可拟折上奏,六品谏书郎只能反映反映民生民情,提出些不痛不痒的谏议,大事一般插不上话。

        此外,“弹劾”只有正四品及以上官员奏表无约束,从四品及以下官员若弹劾上品则需承担一定风险,假如弹劾失败则会被处以罚俸、笞杖、贬官等刑罚。

        即便正四品以上,若乱行诬告也会受罚,尤其是弹劾朝廷肱股之臣。户部赵侍郎就是因为弹劾大理寺卿失败而被剥了官帽。

        故而一般敢于进行弹劾的都是卡在弹劾底线的正四品官,尤以正四品谏书郎最疯,因此他们又被称作“疯犬官”。

        杨秦就是善于弹劾的疯犬官,他原本是相党的一把快刀,曾弹劾过周彬养私兵。因证据确凿,此人又能言善辩,故而弹劾成功,以致当时皇党陷于大劣势。私兵自然是为秦帝而养,被发现的同时也就失去了意义。

        随后杨秦又弹劾洪羚钟血脉不纯,是半个南周人,有通敌之嫌。还弹劾过唐鸿私相授受,卫卢胥舍名唯字,有不轨之心等。

        其辩才之强在北秦这武盛文弱之国难逢敌手,是以那时杨秦最为让皇党痛恨,可惜丞相力保杨秦,弱势的皇党实属无可奈何。

        转机是在永淮王出事后的第八年,丞相突然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卸磨杀驴,亲自弹劾杨秦亲旧太子,又安了一系列莫须有的罪名,将杨秦发配边疆,并于半路毒杀杨秦一家。

        何故如此?这就要说杨秦此人死得不冤一事。

        就周霖私下里的调查,杨秦确实有亲永淮王的嫌疑。当初永淮王被逐出秦京,原本不喜鸟的杨秦突然养了几只夜枭,并且疯狂攻击在朝旧太子党。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博取丞相信任,好接近当时新太子党核心,以便日后通过夜枭给永淮王传递情报。

        破绽由此浮现。那几个在朝旧太子党官员皆是心甘情愿的垫脚石,他们虽被斩首,但并未被诸灭九族,即仍有后人在世。然而那些后人却对杨秦无半点该有的仇恨,可见一切不过事先安排好的戏。

        约莫丞相就是基于此点对杨秦生疑。先前留着杨秦是为了反间,而之后仍留着杨秦,不过是因为其辩才了得,再加上可从杨秦顺藤摸瓜揪出永淮党,因此丞相才会容忍杨秦八年之久。

        至于八年后丞相为何突然杀杨秦,周霖猜测,杨秦很可能获悉了某个足以动摇北秦江山稳固的大秘密,比如秦帝非皇室非正统。

        如此养杨弊大于利,丞相这才亲自动手除掉杨秦这个隐患。任杨秦再如何能辩也辩不过只手遮天的权势。

        不愧是丞相,要么不出手,出手即致命。周霖最不擅长对付的就是此等极为稳健之人,因为不论如何诱之,对方皆稳如磐石,仿若以拳捶山,拳头疼了,山不损分毫,何等无力。

        且看今时皇相局势已有失衡之势,丞相却仍无动于衷,周霖难免觉得此乃暴雨前的宁静。

        “当当当。”

        敲门声打断周霖的思绪,他合上卷宗,手搭剑柄,出声作问:“何事?”

        “大人,有人携洪老的信来寻。”门外裴武的声音响亮又顺畅,无异样。

        老师的信?周霖微微挑眉,老师若无要事绝不会发信过来,以免遭截而为人利用。有要事也不会托人送信,毕竟谁都不能保证那人会不会中途被人替换,又是否有无论如何都不会变节的赤胆忠心。托人传信则以口述,且有凭证。

        可现下却是既有人又有信……

        周霖思量两息,了然。

        此信与来人关系密切,且信就是一份凭证,否则让来人口述即可,何必再写一封信。

        基于上述,不难猜测老师的信是一封举荐信。可老师鲜少行举荐,上一次举荐还是举荐他做大理寺卿,莫不是来人也是老师的弟子?倒是奇特。

        此般深思不过数息,周霖既已心中明朗便开口让门外人进来。

        于是门被轻轻推开,裴武先行入内,其后跟着一个瘦书生。

        仅此一眼,周霖便洞悉瘦书生乃女扮男装,他不由感叹:老师可真是与伪男子有缘。

        “见过师兄。”蒋攸向周霖抱拳一礼。

        “嗯。”周霖应一声,看向裴武。裴武了然,行之一礼后告退,并关好书房的门。

        “不知师弟名姓为何?”

        闻言,蒋攸眨了下眼,略感诧异。她以为老师提前告诉了周霖她要来一事,不然周霖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老师可是“衣钵传与二人”了。

        “不必惊讶,世事本就无有所谓定数,誓言尚且会违背,何况一个坚持。”周霖看穿她的想法,淡淡一语。

        蒋攸轻笑,回以“师兄言确”,心下却续着一语:但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不该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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